第二天清晨,打探韩真底细的探子并没有回来,倒是孙传庭派送来了书信。
朱由检打开书信一看,当即皱起眉道:“孙传庭在县城遇到麻烦了,看来我有必要走上一趟。林指挥使,你与我同去吧。”
二当即换了便装,沿着已经竣工的二号工程,也就是秦王庄至泾阳县城的道路,策马一阵疾驰。不过一刻来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泾阳县城只是一座普通的小城,虽也有窄窄的护城河,却早已涸无水。低矮的城墙也年久失修,似乎用手一推都能推倒一大截。
进城中,就更是一片萧瑟的景象。整个县城也不过就是纵横各一条大街,街旁全是低矮的民房。有这些
败的房子衬托,那老旧的县衙倒显得鹤立**群了。
朱由检与林佑坤来到县衙后门下马,孙传庭早已在这里恭候多时。他忙将二接
后堂,还没等朱由检落座便急急地道:“殿下,您安排的免除徭役推行不下去啊!”
“为什么?这是减轻百姓负担的好事,怎么会推行不下去?”朱由检诧异地道。
话音未落,一个衙役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也不理朱由检和林佑坤,只懒洋洋地对孙传庭道:“太爷,县丞刘大、主簿于大
、典史陈大
求见!”
“让他们在二堂候着!”孙传庭没好气地道。
“好咧,二堂候着!”那衙役极其放肆地吆喝了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狗才,安敢如此无礼!”林佑坤勃然大怒道,“看我不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孙传庭忙拦住他道:“林大,这还是客气的呢!不瞒殿下说,自从传庭出任县令,宣布要免除徭役,可把所有的
全给得罪了!县丞、主簿、典史这几个
,天天跑来跟我打擂台,这不是今天又来了么!至于他们为什么反对,殿下可在屏风后面静听,一听便知!”
“我也不用偷听了。”朱由检自信地笑道,“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我,我就扮做先生的师爷,林指挥使扮作我的长随。咱们一起去会会这几尊神,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路数!”
孙传庭拗不过朱由检,只得答应下来。他领着朱由检和林佑坤穿过后院,来到二堂,见几个早已坐在堂内严阵以待了。他们见了孙传庭也不起身,只是拱拱手道:“知县大
,我们今
还是为徭役的事而来,想请您收回成命!啊…却不知您身后是何
?”
孙传庭只得道:“这位是本官的幕宾,姓尤名俭,你们唤他‘尤师爷’即可。那位是尤师爷的长随。尤师爷,我来为你引荐,这位是县丞刘玉明刘大,这位是主簿于世杰于大
,这位是典史陈磊陈大
。”
朱由检倒也挺能演戏,对众团团一揖,不卑不亢地道:“学生尤俭,见过各位大
。”
那几个的态度却是极为倨傲。他们虽然跟着前任县令去秦王庄拜见过朱由检,但因官职太低,连见面的资格都没有,因此也不认识他。此时在县衙之内,他们却又神气了起来,连孙传庭都没放在眼里,又岂会在乎一个师爷?
见朱由检施礼,刘县丞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于主簿则是眼皮向上一翻,根本就没理朱由检。最狠的是陈典史,对林佑坤一瞪眼道:“大们议事,你一个师爷的长随跟来做什么?还不给我退下!”
林佑坤是秦王卫指挥使,官居正三品,哪会想到竟受到一个小小典史的喝斥?那典史属于“未流”,连从九品都够不上,已经是比芝麻还小的官了。
林佑坤登时大怒,刚要发作,朱由检却对他使了个眼色道:“老林,下去歇着吧。”
林佑坤见朱由检发话,只得悻悻的退了下去。若没有朱由检,只怕他这时早已将那个典史大卸八块了。
那刘县丞是这三之首,陈典史上来就给朱由检来个下马威,也是出自他的眼神示意。此时见朱由检服软,他得意地笑了笑才道:“知县大
,我们几个的意见,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孙传庭冷冷地道:“刘大,本官昨
已经跟你们说过。免除泾阳县今年的徭役,这不是本官的意思,而是秦王殿下的旨意。难道你们连殿下的旨意也敢违抗么?”
“下官不是那个意思。”刘县丞却不慌不忙地道,“秦王千岁居王府之中,自然不了解下面的难处。可知县大
您政事练达,应该很清楚,这徭役可不能免啊!免了就全
套了!”
“哦?”朱由检微笑着言道,“却不知怎么个
法,县丞大
可否说个明白?”
刘县丞见朱由检话打断自己,心中十分恼火。但他见孙传庭对这位师爷似乎很尊敬,倒也不敢过于造次,只得冷笑一声道:“尤师爷年纪还是太轻,很多事
未必知晓。简单地说吧,咱们这一个县,朝廷命官就只有知县大
、在下、主簿和典史四个
,其余像衙役、狱卒、铺兵、库工这些
,全是出自徭役。若免了徭役,赋税谁来征收?治安谁来维持?难道让知县大
亲自去抓犯
么?”
朱由检嘿嘿一笑道:“孙大应该已经告诉各位大
了吧?免除了徭役,并不等于没
活。像县衙的衙役,都改由县衙出资雇
来做。”
“说得轻巧!”于主簿怒哼一声道,“县衙有钱么?别看全县的赋税都从这里过手,那也仅是过手而已,一个铜板也剩不下!至于朝廷拨来的钱粮,连几位大的俸禄都不够,又从哪挤出那么多的银子,去养活一百来号
?”
朱由检听得满黑线,只得用眼神询问孙传庭。见孙传庭微微颔首,他才知道于主簿说的确是实
,不由得感叹:这明代的官府制度设计得也太牛叉了,一个县居然没有任何预算,包括办公
员的工资!
但朱由检已下定决心免除徭役,当然不会轻易动摇。他思索了片刻便道:“既然秦王殿下有旨,想必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县衙没钱,秦王殿下多半会代为出资的。”
“你能替秦王做主?”刘县丞鄙夷地道。
孙传庭却已经会意,向上虚拱了拱手道:“这个不劳几位大费心,本官自会禀明秦王。只不过本官来了几
,发现县衙里
浮于事的现象十分严重,似乎根本用不了那么多衙役吧?如果秦王同意支付薪俸,本官却要将那些不
活的闲
全部裁汰,招募些老实肯
的新
进来!”
他这么一说,那三位就更坐不住了,皆弹跳起来大声喊道:“万万不可!”
孙传庭与朱由检对视一眼,冷笑着道:“又有何不可呀?”
于主簿和陈典史却不敢答话,皆看着刘县丞。刘县丞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道:“知县大,咱们一家
不说两家话。您也知道,就是让驴拉磨,还得先喂一顿黑豆,何况是
?咱们是官,异
或有升迁之时;那些衙役却是胥吏,都是守家在地、父一辈子一辈传下来的,县里的大小事务,还得指着他们来做!您要另招衙役,却不是把他们的生路都断了?”
朱由检已经听出了端倪,故意道:“刘大,您这话有些前后矛盾啊!刚才您不是说衙役属于徭役,朝廷不用出钱么?这会子怎么又说当衙役是这些
的生路?难道他们当了衙役,便可以吃空气过活么?”
“你懂什么!”刘县丞怒道,“非要本官说得那么明白么?”
“正要请县丞大赐教!”朱由检嬉皮笑脸地道。
“那本官就告诉你!”刘县丞豁出去道,“朝廷既然不出钱,县衙还是要出这一笔钱的。具体地说,就是知县大用自己的俸禄支付胥吏的薪水。但知县大
的俸禄也没多少,根本就不敷使用。所以县里在征收田赋之时,便多征一些,不往上报账,截留在县衙,这样钱不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