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怀飞也四平大马的坐了下来，说道，“谢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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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客气一些，是因为谢梦山既是他上司，也很可能是他的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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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上司和长辈，自然应该尊敬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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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坐在铁手的对面，谢梦山与铁手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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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为他们引路的何尔蒙，就垂手立在他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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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垂手，也垂首，甚至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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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向以来，这个武林人称“低首金刚”的何尔蒙，一直都以垂头耷耳的姿态对人，像完全没有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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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以为他真的没有火气，那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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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年的外号也叫“金刚”，但前面两个字改成了“火爆”——近二十年来他收敛了火气，改而垂头丧气，才换来这样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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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雅，但他宁可自己的火气能够平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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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如果火气太大，不但会害人，也会害己，甚至还会后悔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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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何尔蒙己后悔了半辈子，他不想再后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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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唐天海肯定没有谢梦山同样或相近的“领悟”。否则，他也或许不至于一上来就发那么大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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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你劝得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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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平心静气的答：“我没有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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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海浑身的肥肉又在抖哆，吼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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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平和的道：“我想，我已经不必劝了，庄大捕头完全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他该不该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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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意思！？”唐天海几乎每一句话都是用喊的：“铁手，你没种还是没胆，半途收手当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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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梦山反而要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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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的不是庄怀飞，而是唐天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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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唐天海已然发难，他向庄怀飞叱问：“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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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怀飞不惶不惊地问：“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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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海更加火大，“你跟吴铁翼狼狈为奸，到处掳掠劫夺，以官位，公差身份作遮掩，还想吞没大笔赃款——可有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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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怀飞嘴边反而有笑意，“你说呢？”他居然一也不动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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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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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态度使得唐天海更是暴跳加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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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谢梦山及时转了话题，“唐将军，你忒也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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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示意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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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酒的事，由何尔蒙负责，他一一为在座的人满了酒，谢梦山举杯道：“铁二爷远道而来，是稀客，我虽然是小小武功知县，岂能待慢了客人？来来来，请干一杯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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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是藉此镇住了唐天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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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喝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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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杯酒却是庄怀飞亲自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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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好了酒，他站起来，敬道：“这杯是我向大家赔罪。无论如何，是我处事不当，才致劳师动众，不管待会诸位将我生剖死剐，既是我的不是，我还是先敬大家一杯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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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许是冲着他的面子，也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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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梦山接着拿起筷子，用手一引道：“请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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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仍在谦谢，谢梦山便手里挟着竹筷，指着对面他的一口大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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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可知道哪是什么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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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随他所指望去，只见缸里的鱼，又肥又大，生得娇嫩高贵，金鳞片片，偶然伸鳍张鳃，举止也都高贵悠闲，游动且不许其他闲杂鱼类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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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都不知是什么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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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金玉满堂’。”谢梦山道：“这是一种高贵的鱼。是鱼类的帝王将相。它们出身却只在山溪涧间，且在小时摆鳞蜕色，毫不起眼，但长到三四月间，它们就冽流而上，抓紧机会，往活瀑一攒，从此留在帘之内，再龙游出洞时，已脱胎换骨，焕然一新，成为这种矜贵的鱼，名为‘金玉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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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娓娓谊来，讲得头头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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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这时分这样详说，必然有他的用意，果然，他的“主题”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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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一个人，就算出身平庸，也该把握时机际会，力争上游，必然有遂大志。不同凡夫俗子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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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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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含笑望定庄怀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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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还有一缸鱼，”他居然还有下文，指着另一缸布满了游得晴蜒急飞似的快疾，但又骤止得像凝在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