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酸意。
“薰,她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自己在期待什么样的回答……他开始正视父亲的脸,目光颤动,总也安定不下。
“嗯。她是我最宝贝的女儿。”程迪青缓了缓头,几乎面无表情,口气却又不容置疑。
他起身,没有再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也许,让她继续呆在孤儿院会更好……”
他转过身时,程迪青依然带着无痕的笑,把玩着笔,低头,笑容变得与笔尖一样的锋利。
————
傍晚的天空压着厚厚的浓云,仿佛要下雨了,云边都镶了一层异常光亮的金边。
洛薰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分明近夏了,手和脚却那么凉,浑身僵硬的如同被结了冰,每每动作,都艰难无比,像是钝缓下来的机器。
例假已经消失了两个月。
起先她是以为自己患了什么疾病,却又羞于开口……她不能和她的哥哥说。
她假设的问了年长的女同学,如果出现了类似的症状,会是什么结果……这是怀孕的征兆。
却得到这样的回答。
什么叫,怀孕……?
怀孕……就是有了小宝宝。
然后呢?
然后肚子会慢慢变大,宝宝会从身体里分离出来。
她惊粟的摸了摸依然平坦的小腹,女同学问怎么了?她说没什么。
没有人怀疑她的问题,因为她还只是个小学生,多被说是好奇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那一瞬,脑袋嗡嗡咋响,心里乱成一片。突然被告知也许一个孩子正依附在自己的身体里……她和风的孩子。
她的手指再次滑向书包最里层的拉链,她知道她该好好证实这件事,犹豫的后果只会让自己陷进一个没有出口的狭小空间,越来越窒息。碰到那个东西时,指尖猛地打起哆嗦,心弦被揪得很紧很紧。
“薰。”
听见程昊扬的声音后洛薰缓缓抬头。
他的唇边带着温柔的笑,他的出现使得黄昏都变成了朝霞,明亮无比……她却只想钻进暗影里。洛薰腾的起身,定定看着他靠近。
他终于成了最疼爱她的哥哥。
每天程昊扬都会来接她放学,她能坐他的车和他一起回家。那晚他说他不会离开她,为此她觉得幸福。所有的同学都知道了原来她是程昊扬的妹妹,羡慕他唯独肯给她的宠溺。她偷看到程芷菲曾大哭大闹的指责他不该承认她这个野种,他却只是淡淡的说,他想对她好。
“走吧。”他牵起她冰凉的手。
她从温暖的掌心中抽离出来,他回头,她的手攥紧了衣角,微笑的看着他说,她想去洗手间。
然后飞奔的,逃离了这里。
洛薰将验孕棒扔进了马桶,闭上眼听见哗啦啦的一阵水流,只把结果留下了。
仿佛被置身在最端的悬崖,仰面,天高辽阔,低头,谷底深渊。
喜悦与茫然。拐角边的希望。
什么样的人可以不用离开?
当回答……终于成了答案。
程昊扬说顺路带她去书店购置一些合适的参考资料,今后他会抽空为她补习功课,洛薰头,坐在程昊扬的车里她神情一直恍惚。洛风给她的纸条她就随身带在校服的荷包里,每天如此。她总是倔强的相信命运,她会和他再次相遇在热闹的街或清冷的奶茶店,可是并没有……看不见他的日子,变得分外漫长。
洛薰掏出上个星期程昊扬买给她的手机,拿在手中来回盘玩,脑中盘旋着那一窜烂熟于心的数字,渐渐,机身有了汗渍。抬头,车窗外的黑云压的更低更沉,人群熙攘的马路边,绽放出朦胧一片的霓虹。
“薰。”驾驶座上传来程昊扬的声音。
她猛地一凛,像是从某个混沌的梦中惊醒。红灯,车停了,他忽而扭头,幽柔的光线下他的脸看起来异常俊逸,黑亮的眸子里,跳跃着隐隐不安。
“那天夜里我对你做的事……”他舔了舔唇,“记住,不可以让别的男人那么对你。”
晴天雨天
绿灯了,车子发动,程昊扬缓了片刻才转回头,正视前方,洛薰从车镜里看到了他的眉头拧在一起。她没有回答他,程昊扬也并没有追问答案,只是眉间,多出了隐约苦恼的痕迹。她的手不觉轻轻抚上小腹的位置,唇边,漾起蜜色的微笑。
车停稳后,他拿出一把卷好的伞。
她讶异他何时起变得如此细心。他看出她的疑惑,不禁笑了,说,“听了天气预报,今天会下雨,所以带着。”
“嗯……”洛薰担忧的看向他因为篮球赛而受伤的右手臂,“为什么不叫司机?”
这次轮到他惊讶。随即一笑,一丝感动几份难言……他的心思卑微卑劣,连自己都不想承认,更不愿让她知道。
下了车,他牵住了她的手,与她并行在来往的人潮中。
这就是不能说出口的答案。
让他欣喜更让他恐惧。
他渴望那些聚集过来的陌生目光,带着好奇和艳羡。这里没有他熟悉的人影,没有那些原本该出现的错愕与鄙夷。这份美好,只属于她和他相处的时光,当欠缺那一个真相时。
“买朵玫瑰花送给你的女朋友吧。”街边的小花童捧着一束火红,眼睛忽亮的冲过来,挡在了他们面前,他看见她的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一丝的尴尬,她只是对那些藏在花朵中的红色甚感兴趣,伸出手来想触摸,出于礼貌,到底没有这样做。
“好吧,全都买了。”程昊扬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钞票,小花童惊喜的接过,一边将手里的玫瑰花往洛薰的怀中塞,她怔怔失笑,“一朵就够了。”
“那我找你钱。”小花童掩不住失望垂下脑袋。
她按住孩子递过来的小拳头,摆头微笑,只挑了其中一朵留下。
“哥哥你的女朋友好漂亮。”孩子跑了几步,转头,大喊。
“他是我哥哥——”她也朝着那头喊,颇为骄傲的。可惜小花童已经听不到。
“薰。”他叫着她的名字。
她站在原地,一直看着瘦小的孩子慢慢消失在前方的人群里,“抱歉……可是我想帮他,你也许不了解,他们不卖完手里的花是不可以回家吃饭的。”
“没什么,你不必道歉。”他心疼的扳过她的双肩时,她的面上已经恢复了欢快的笑,卸下背包后她将那朵玫瑰花小心翼翼的放进去。
“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她踮起脚尖,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无法抗拒无法将她推开告诉她,这是多么荒谬的错误。
于是伸出手臂将她紧紧扣在怀中,与她拥吻在这暗色的街灯下。
怎么办呢他要怎么办。
她是一颗带着毒性的糖果,偏偏掉进了他这杯原本没有味道的水中。
她太甜太腻,蜜如泥沼,深陷了他的全部。
一旦伸出舌头品尝到这带着甜味的水,即便明知会毒发身亡还是盼望能永远不要浮出水面。这种最美最暗的毒素……名叫,禁忌。
他松开她时很快偏过了脸,抑不住,身躯微微战栗。
她还赖在他的怀中,为他的“疼爱”而满足开心。她的世界并没有道德伦常的存在,他亲吻了她的唇他说他疼她爱她,作为回报,她也会学着他做同样的动作……这是赤(河蟹)裸裸的欺骗。
心,骤然痛苦的一缩。
时间就像那不断往下滴的水,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