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撑持不住的记忆磨盘,却又使他百无禁忌地大声嚷了起来,“你现在说得好听,你认为我不想结婚呀,守着年轻漂亮的媳妇却不敢与之同床,我心里的滋味儿就好受!我将一腔爱意全倾注在你身上,将无限深情都用在了你的身上!然而只为调不动工作,没本事在城里给你弄张办公桌儿,你就隔三差五的给我怄气、赌狠、丢脸子。我叫你把工作辞了,就在山里帮我裱裱画儿,你说你生来命贱,过不惯无所事事的二奶日子;我叫你不要回乡下,就在城里复习功课来年好考研究生,你说你一身平价布两袖粉笔灰的为人师表的日子过习惯了,在城里给人当花瓶做保姆靠倚墙卖笑混碗饭吃的幸福生活,不是你这种满嘴玉米渣满腹红苕味儿的山里丫头所能享受得了!你要什么?你要的是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混半天的城里白领阶层的日子!你想什么?你心心念念的忘不了你是大学生,读了一肚子的abcd,安安生生地做个夫唱妇随的家庭妇女,掉了你的底子;本本分分地做个相夫教子的妇人,舍了你的面子!你抱着这样的思想意识,我能跟你结婚吗;你持着这样的不良行为,我敢跟你结婚吗?不只有苛刻自己,勒紧自己,想方设法地满足你的愿望。你也是个犟脑壳,我这样掏心掏肺地待你,日后也不见得有好结果;你也是个白鼻子,我这样尽责尽力地帮你,只怕也是好心不得好报!”
桑晨更是柔肠百结,好说歹说总也说不到一起的怨气在胸腹间冲撞,头脑就像被灌了雪水似的凝结成冰,浑身也抑制不住地阵阵泛寒,“我错了,我改还不行?这些年我之所以像一张白纸,由着你肆意描画、信笔涂鸦,你就像一匹掉在染缸中的白布,我用尽了心思也洗不清沾染在你身上的污垢。还不是我们在年龄、阅历、脾气秉性上悬殊那么大;在个人环境、受教育程度、社会经济地位上差别那么多。我想你在爱情生活上困苦了那么多年,在物质生活上贫乏了那么多年,你定会倍加珍惜我们的这份感情,倍加构筑我们爱的安乐窝。不把我当甜心含在嘴里怕化了,也得捧在手上怕丢了。所以才动不动给你摔脸子,时不时给你使性子。先不先给你冷言冷语,没做上一个好女人!今儿起我改,保证不再乱发脾气,你也收回心来,安安稳稳地上个班,老老实实地做个人,别再好高骛远地画什么画儿,别再好大喜功地图什么虚名,天底下只有平平安安才是福分,克勤克俭才能持家。好不好呀,你就答应了吧!”
杜若顿时激忿填膺,恍如一阵突如其来的毁谤折辱了他的魂灵,鹰一样凶狠的眼里闪烁着不可逼视的睥睨,困兽一般邪恶的脸上肆无忌惮的放诞着傲慢无礼的神情。“你真能,真了不起呀!你有这崇高的思想,怎么还蜗居在这山沟沟里!你应该道貌岸然的在大学的讲台上做报告,你应该衣冠楚楚的在机关大院里做思想政治工作,要你在这四壁萧然的山旮旯里嚼舌头。真是屈了你的才浪费了你的情感!你不爱权,弃之于敝履,哪瞧别人有滋有味儿的在城里上班,你就莫哭哭啼啼的回乡下呀!你不爱钱。取之有道,哪瞧别人夫尊妇荣的奔小康,你又何必要眼泪八叉的埋怨我呢!我挣钱是有些来路不正,有些不问青红皂白。但这是凭本事凭能力挣回来的呀!真是一好歹也不懂,半情分也不讲。我三十岁以前,大中华没抽上一支。人头马没喝上一口,金利来没穿上一件,不也没人给说一声机遇不好给道一声时运不济吗?相反还要作贱,说我是结巴嘴戴个烂草帽,言不压众、貌不惊人,是个无能、窝囊、放屁都要砸了脚后跟的主儿!你不想出国是吧,这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也要放弃。那你就一辈子呆在农村好了,还可以再去东莞做女助理。我心尽了,力出了,情到了,义到了,日后再没阴阳怪气地说我自私,再没哭丧着脸说我丢下你不管。我们差距这么大,相距这么远,信仰旨趣又合不来,我不相信婚后就能磨合成功;这一回家像住旅店,一见面就吵嘴,说又说不到一堆,我不相信婚后也能和睦相处。晨晨,这一辈子我们是不是只能做兄妹不能做夫妻呀!”
桑晨机灵灵地打了个冷噤,一颗心直往下沉。这就是她不耻最后以身相许的爱人,这就是她不戡贤愚倚为主心骨的丈夫!一时她的气呵,做了山风淅淅,愁呵,做了山声沥沥,泪呵,弹做山雨霏霏,“你行,我再怎么劝,也劝不动你;你能,我再怎么说,也说不过你。你就做高高在上的南天门上的树,我就做任人垂怜的奈何桥边的草,你要当我是一件生理需要的工具或一部生儿育女的机器,我没意见;你要当我是一种功成名就的缀或一种荣华富贵的装饰,我也乐意。反正每个女人都是一本书,酸甜苦辣总得翻过去。我就听你的,出国留学;我也不管你,继续画你的画儿去。但有一条,我得结了婚再走。你要我一个人长年累月地漂流海外,我怕经不住诱惑,耐不住寂寞,到时你**也飞了,蛋也打了,空欢喜白做梦一场;我怕走后,你再承受什么打击,遭受什么磨难,你已经不年轻了,不会再有什么女人来爱你,不会再有人像我这样任你欺负。同不同意呀,这下该答应了吧!”
“答应,答应!”杜若喜出望外,一把抱住作势要逃下床的桑晨,嘴里像噙了块蜜似的喃喃不清,“我的好小妹,我的好老婆,我的好女人,我怎么会当你是工具、是缀,我只不过是想如你的愿,脱离农村这块天地,遂你的意,也去城里一方天。要早这样,我会守着宝山空归吗,我会曝鳃龙门兴叹吗,那有这么多的烦恼,那有这么多的不如意,没准儿也像四眼生有一双儿女呢?怎么不会,龙凤胎呀,想得美,既得陇,又望蜀,那可不一定,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说不定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呢!”
桑晨办完登机手续,就千叮咛万嘱咐地过了检票口,望桑晨渐渐消逝在登机口的身影,杜若忍着离别的伤感走出候机厅,眼下江城正是万紫千红地、花团锦簇天,座座广厦高楼在万缕晖光中展露着雄伟的身姿,巍巍飞梁江桥在流金溢彩的江面上显现出壮丽的轮廓,爽爽秋风显得轻盈柔媚极了,一路披着金晖驱着白雾在鳞次栉比的重楼飞阁上舞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