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是刀劈死的,妇人
是自缢的。知县也曾细详,他两个奸情已久,主仆之分久废。必是小厮言语触犯,
那妇人一时不忿,提刀劈去,误伤其命,情慌自缢,别无他说。”况爷肚里踌躇:
“他两个既然奸密,就是语言小伤,怎下此毒手!早间死孩儿啼哭,必有缘故。”
遂问道:“那邵氏家还有别人么?”知县道:“还有个使女,叫做秀姑,官卖去
了。”况爷道:“官卖,一定就在本地。烦贵县差人提来一审,便知端的。”知
县忙差快手去了。
不多时,秀姑拿到,所言与知县相同。况爷踌躇了半晌,走下公座,指着支
助,问秀姑道:“你可认得这个人?”秀姑仔细看了一看,说道:“小妇人不识
他姓名,曾认得他嘴脸。”况爷道:“是了,他和得贵相熟,必然曾同得贵到你
家来。你可实说,若半句含糊,便上拶!”秀姑道:“平日间实不曾见他上门,
只是结末来,他突入中堂,调戏主母,被主母赶去。随后得贵方来,主母正在房
中啼哭,得贵进房,不多时两个就都死了!”况爷喝骂支助:“光棍!你不曾与
得贵通情,如何敢突入中堂?这两条人命,都因你起!”叫手下:“再与我夹起
来。”支助被夹昏了,不由自家做主,从前至尾,如何教导得贵哄诱主母,如何
哄他血孩到手诈他银子,如何挟制得贵要他引入同奸,如何闯入内室抱住求奸,
被他如何哄脱了,备细说了一遍:“后来死的情由,其实不知。”况爷道:“这
是真情了。”放了夹,叫书吏取了口词明白。知县在傍,自知才力不及,惶恐无
地。
况爷提笔,竟判审单:“审得支助,奸棍也。始窥寡妇之色,辄起邪心;既
乘弱仆之愚,巧行诱语。开门裸卧,尽出其谋;固胎取孩,悉堕其术。求奸未能,
转而求利;求利未厌,仍欲求奸。在邵氏一念之差,盗铃尚思掩耳;乃支助几番
之诈,探箧加以窬墙。以恨助之心恨贵,恩变为仇;于杀贵之后自杀,死有馀愧。
主仆既死勿论,秀婢已杖何言。惟是恶魁,尚逃法网。包九无心而遇,腌孩有故
而啼,天若使之,罪难容矣!宜坐致死之律,兼追所诈之赃。”况爷念了审单,
连支助亦甘心服罪。况爷将此事申文上司,无不夸奖大才,万民传颂,以为包龙
图复出,不是过也。这一家小说,又题做:“况太守断死孩儿”。有诗为证:俏
邵娘见欲心乱,蠢得贵福过灾生;支赤棍奸谋似鬼,况青天折狱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