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说什么,该怎样来安慰她?我曾看见一只美丽的蝴蝶被暴雨淋湿了翅膀,在潇潇的风中挣扎一夜,可黎明时,它已落到泥淖中死亡。
“有,那也该是隔世,与你我无益无害。没有,死也就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时间问题。”我感觉,与一个忧伤的人在一起,忧伤并不能感染你;相反,你为了安慰她,倒让自己乐观起来。可是当我说完话,忽感到耳畔刮过一阵冷风,不觉打个哆嗦。冥冥之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吓了我一跳,鬼魂会在不觉中带走他想得到的东西。
她不再言语,掐灭了烟头,一股刺鼻的白烟让我咳嗽一下。
“再要些心吧?”我说。
“佑南,你说我会高兴起来吗?”她盯着我看,也许希望我肯定地答复。
“你说过,人都会独自走过一片沙漠。忧伤是生活的味剂,它不可能是正餐。我们都会高兴起来。”我打了保证。
“那是否应该忘记他?通过忘记能够得到快乐吗?”
我不知怎样回答。明明喜欢的东西会忘记吗?忘记就是幸福?我不得不考虑。真是这样,那大多数人是通过遗忘才找到快乐的。只有遗忘、忽略,人们才能适应生活和现实。
“也说不上忘记,只是自然而然罢了。就这样。”我耸耸肩。我们原本想散散心,不料有如此的伤感。
“佑南,你说我傻吗?”
“人都会傻的,傻没有什么不好。我就很傻。”
陈家默又抽出一支烟,了火。吐出的烟圈升腾起来,像游离出的魂魄,袅袅地散去。
“是的,人都很傻。”陈家默肯定地说。
我喝下最后一杯水。那时陈家默一脸平静,只是忧伤还在。
“把你那个朋友介绍给我!”她说。
我一脸惊愕!
为了尽快赶完历史方面的书稿,浪子搬来与我同住。因对浪子的敬仰和喜爱我欣然应允。
我让他看陈家默的校旱。浪子开始一笑,随便地翻了一下,也许因某个字眼吸引了他,他端正地坐下来,就从那个字眼处往下看。
“你会感动的!”我为他泡杯咖啡。
他一句话也没说,认真地看下去。只不过书页翻得很快,有一目十行的神速。几支烟的功夫,他看完了。这里需要说明,我很少吸烟,曾经在愁闷中吸过。但这些天和陈家默静坐,看她吸烟得悠然,偶尔也会向她要上一根。
“她很有才气,作品写得大气,感伤中透着力度,让人在不觉中沉静下来。仔细品读,感到一条暗流奔腾不止,时不时汹涌着浪花。”浪子沉浸在校旱中。
“她说不定从事的就是写作。她拿来让我给胡老板,我怕浪费了作品,就私自留下。”
“不会吧,你们相处这么久,你连她做什么都不知道?”浪子不相信我的话。
“那你说,我们也相处这么一段时间,我们彼此又了解多少?”我笑了笑。在这个城市我们不觉中变得自我,有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每个人都是自己的隐私、秘密。
浪子盯着我看了一眼,随后狡黠地笑笑。
“我想见见她,和她好好谈谈,早想认识认识。”浪子看着我,随后又补充一句:“你该不会介意吧!”说着,脸上布满诡秘的笑意。
我也一脸坏笑。“我怎会介意,我们不过是头之交而已。”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撒谎,我对浪子原本很坦诚。
我走出房间时,有些伤感。像小时候一个人看雪花飘落,就那样纷纷扬扬,随后化成校寒滴。那时人傻乎乎的,朦胧而又确切地有忧伤。也像与朱文君分手后,那个冬季下了场大暴雨,这在北方很少见。我在教学楼八楼,傻傻地盯着外面。雨打在玻璃上,珠圆玉润,就在瞬间滚落不见,只留下潮湿的印痕,我说那是情人的眼泪。就那样木然地站了一个下午。这些感触都很深刻,这么多年,不经意就会想起来。
我忍不住忌妒浪子,他不曾言语,就吸引了陈家默。现在,他也为这个女人热血涌动。我是这样感觉,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敏感。
我不知那疯了的仙人掌、仙人球为什么要开如此娇艳的花朵,嫩黄色,火红色,都很醒目,让人油然地感动。这些生活在沙漠中浑身是刺的精灵,偏偏有如此美丽的释放,简直是妖艳的诱惑。
当我推门进去时,陈家默正倚在窗口,叼着烟卷,喷云吐雾。这成了习惯,她说为了减肥。而我习惯抽烟后,说为了思索。确实,在升腾的烟圈里,一切似是而非,人被一种淡淡的忧伤笼罩,各种想法像水流一样涌来,时不时地出现逆潮,有时也让自己联想翩翩。
我在背后搂了她,亲吻她的耳垂。我感觉要失去她,以后她将在别人的怀抱里获得温存。我第一次在她的房间里如此放肆,背后是那片发疯的仙人们。
她感到很意外,扭头看我,那眼神很不寻常,她一把推开我。“谁让你进来,谁让你进来?”她吼叫。
我也很意外,不知道怎样刺激了她。她没告诉我不能进她的房间,虽然这是第二次走入;她也没有拒绝我的亲热,我们曾经很忘我,尤其在她最沉闷的时候,她会在半夜敲我的门。可现在,她发了火。
我很尴尬,一时摸不到头脑。就在转身离开时,我看见桌上有一个镜框,夹了一个男人的照片。我留心地看一眼,因房间光线黯淡,根本没看清楚,但还是感觉那个男人在对我笑。似曾相识的笑容,我感到他在嘲笑我。我快步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浪子装着若无其事,正在翻看陈家默的校旱。我也装着若无其事。有时候,我们会欺骗别人,也会掩耳盗铃式地欺骗自己。
浪子看得很认真,那本书确实需要认真看。
“故事很老套,但是挺有新意。情节跌宕起伏,文采也不错,笔法相当老练,言语之间笼着淡淡的哀愁,简洁的语句陈述一个物欲的世界,这些都让我很喜欢。这个时代多出才女呀!”浪子感叹道。
“是啊。文坛现在也是阴盛阳衰,你看池莉,王安忆,不仅书写得好,在影视圈也大红大紫;台湾也有些小女生写出畅销书来。而男作家一个个显得老气横秋,倚老卖老。”我只是随便地附和浪子。心情有些差,噎在肚里很难受。
浪子笑了。“可说深度,女作家还是达不到男作家的水平,都太小家气,也太自我。男人写作靠激情,女人写作靠技巧,我想这是男女作品差异的所在。”浪子似乎反对我的看法。
我原想争执下去,舒缓一下心情,可是浪子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就用江浙俚语唧唧歪歪地说起来,我一句话也没听懂。后来他挂了机,冲我微微一笑。“我需要回去一趟,明天再过来。”
“有急事?那我送你。”我正需要一个人好好呆一呆。
送走浪子,我感到失落,一个人躺在床上若有所失。我不知怎地感到陈家默会离我而去,将投到别人的怀中。这么久,我开始迷恋她来,她给我如许深刻的印记,我又如何能离开她呢?
心情不好时,寂寞如洪水袭来。我盯着天花板看,任由时间流逝。我为什么迷恋她呢?难道真的爱了她,还是仅仅因为性?
夜渐渐地来了,我害怕一个人呆在黑暗的房间里。我想去找陈家默,可是男人的自尊阻止了我。脱了衣衫,早早睡下,躲在被窝里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