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偃兵还没有回来，饭还是得吃，大难不死的周浚臣不敢用大鱼大
摆阔，让御膳房jīng心筹备了一席素宴，王后虞柔柔从旁作陪，负责持瓶倒米酒。更多小说 Ltxsfb.com周浚臣已经识趣脱去龙袍，换上一身寻常富贵
家的锦衣，虞柔柔自然也是夫唱
随，不过虽说没了凤冠霞帔，仍是花了些讨巧心思，戴了青红绒锦制成的黄姑冠，缀珠嵌玉高一尺，如直颈鹅
，将她纤细白皙的脖子衬得愈发诱，也有几分江南仕
的雅气。黄蛮儿一通狼吞虎咽，就拎着青苍城的一名实权将领去安置西行僧的住处，周浚臣小心瞥了眼细嚼慢咽的北凉王，打定主意陪吃陪喝陪笑脸，至于陪睡嘛，他一个大老爷们有心也无力，是那位青苍城的王后娘娘拿手本事了。
徐凤年没有理会虞柔柔的媚眼秋波，让周浚臣说些凤翔临谣两位藩王的境况，北凉谍子不是神仙，不可能做到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周浚臣身为流民之地的四位领之一，他嘴里说出来的消息，可信度不低。凤翔王马六可曾经是一名籍籍无名的扬州金工，发家路数跟周浚臣有相似，都是先给别的豪强势力卖命，不过是个出谋划策的幕僚先生，后来旧主死于一场袭杀，名义上的凤翔之主年幼无知，就给马六可挟天子以令诸侯，一一积攒出了殷实家底，不过周浚臣说此跟西域烂陀山有些机缘，从去年开始窝藏有数百僧兵，极为骁勇善战。北凉谍报上显示北凉世族出身的临谣王蔡鞍山刻薄寡恩，是个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的物，不过在周浚臣嘴里，竟然给说成了颇有豪气的老子，能让真小的周浚臣都心服
服，徐凤年觉得多半有些能耐，至于临谣凤翔之间的那个帮派，都是靠劫掠为生的马匪，翻脸不认，黑吃黑是一把好手，这么多年三座军镇没少吃苦，而且这伙马贼经常胆肥到越境去北莽南朝搜刮油水的地步，有次惊动了北莽大将军之一的刘珪，亲自领兵剿匪不说，还专程嘱咐一个姓董的胖子盯着这一块，姑塞州的边境马患这之后才清减许多，这个无法无天的帮派驻扎在石刻山，周浚臣说帮主是名风华正茂的妖艳子，他道
天机，提醒徐凤年别看这
马匪跟北莽不对付，他跟蔡鞍山私下都觉着不过是苦计，实则是北莽安
在流民之地的激ān细，否则哪来那么多熟马如何来？
徐凤年把周浚臣的言语一一梳理过去，没有找出太大漏
，就问道：“三座旧军镇加上那马贼，总计十七八万罪民，青壮岁数的大致占到半数，上马可战下马可耕，是一支北凉北莽都很眼馋的兵源，我不奢望一气搂到手里，要你看，凤翔临谣跟石刻山，在三地掌权的也就是二十几，有几个愿意被安抚招降？”
周浚臣犹豫了一下，咬牙说道：“小的冒死说句实话，不要万不得已，就以流民跟北凉的仇恨，只要不是真的饿死，那都是宁愿更饿，也不乐意去吃北凉施舍的残羹冷炙。就说小的这座青苍城，用
想都猜得到，沈从武跟他的一千六百趁着这个机会，要么大摇大摆自立门户，要么
脆跑去依附临谣城的蔡鞍山了，是打死都不会跑回青苍城，甭管王爷你封他多大的官，都没用，那家伙六岁的时候亲眼见到全族长辈被一颗颗砍下脑袋，然后被驱赶到这鸟不拉屎的流民之地，做梦都在想如何杀回北凉报仇。凤翔临谣也有不少这样与北凉不共戴天的壮年家伙手握兵权，小的一来不是当初覆灭的北凉豪族，跟北凉没仇，二来打心眼钦佩王爷的本事，这才愿意为北凉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徐凤年放下筷子，平淡说道：“如果你坐在我的位置上，该怎么收拢流民？事
再难办，可还得办不是。你要是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记你大功一件，青苍仍然是你的囊中物。”
周浚臣正要故意装出战战兢兢的模样，持瓶的虞柔柔轻微咳嗽一声，周浚臣很快回过神，他已经大概知晓了这位年轻藩王跟你说正经事请时候的习惯，别含糊，直截了当比什么都强，周浚臣喝了杯酒壮胆，这才说道：“咱们流民都是没家没根的孤魂野鬼，嗯，就是那种清明时节都不知道去哪儿上坟祭祖的可怜虫，都信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咱们这儿也不兴长远买卖，没谁有那放长线钓大鱼的耐xìng，只讲究你这会儿兜里能掏出啥来，给银子给粮食，那从到脚都是你的了，你每天好酒好打赏着，老子就肯为你拼命，当然，北凉这个‘外’除外，委实是这么多年吃了太多的苦，王爷家里的游弩手三天两来这儿杀，咱们是又怕又恨啊，恨跟怕，都到了骨子里。所以，流民这锅粥，下筷子太快容易烫着嘴，得慢慢来，听说王爷领着千余僧进
了流民之地，这可是小的想脑袋也想不出的妙手，厉害啊，整个流民之地就没几本典籍，所以儒家学说在这儿就是个笑话，至于道教的一得道
犬升天，更是没有兴趣，饭都吃不饱了，还去修道？只有秃驴的那一套说法，很多乐意去信，反正这辈子就是投胎来吃苦的贱命，大不了罐子摔，怎么着了，可不就只能眼
盯着有来世？这呐，我算是看透了，只要有丁儿念想留下，就开始怕死了，就说我周浚臣，小的刚才一听说王爷要留我xìng命继续留在青苍，心眼难免就活泛了。这僧一来，给流民们rì复一rì说法祈福，不说让流民感恩戴德，好歹有了念想，没那么自
自弃，不会只想着这辈子能杀一个北凉甲士就算回本，杀两个是赚到了。但是呢，周浚臣窃以为，光有僧给咱们捣鼓出个念想还是不太用，得来些实在的，尤其是能填饱肚子的，咱们青苍城以往是龙王府都捉襟见肘，实在没那本钱去招徕心，可有了王爷的北凉撑腰，不要多，只要每天能在三座城门各自摆上十来大锅，我就不信没上钩，一天没来，十天半个月总该有一个？只要有牵，那就拦不住流民蜂拥而至了骨气这玩意儿，也许都算有些，不过嘛，也分轻重，有重，不乏有要重过xìng命，可更多还是轻的”
虞柔柔怯生生低眉顺眼，轻声打断周浚臣：“若真是无敢来，可以让身子骨孱弱的青苍甲士去假扮流民。”
周浚臣瞪眼道：“闭嘴！”
徐凤年摆了摆手，对虞柔柔的计策不置可否，示意周浚臣继续，一肚子坏水的后者这回喝酒成了润嗓子，红光满面，显然是渐佳境了，“光是用北凉铁骑碾压三镇，流民打是肯定打不过，可以躲，去西域是躲，甚至去北莽也是躲，哗啦啦一个鸟兽散，也就误了王爷的千秋大计。持节令哦不，那慕容老儿先前曾说流民夹在凉莽之间，得失是按照双份来算的，可见对王爷来说用处不小，真给北凉铁骑
急了，必然有一气之下就投了北莽南朝，小的听说，南朝西京的庙堂上，确实有大物想要收流民为己用，不过许多安民政策，都是雷声大雨小，想来是受到了西京内部的阻拦，再说了，流民穷归穷，也不傻，就怕北莽不安好心，一旦上了南朝的贼船，就要驱使自己去跟北凉甲天下的铁骑死磕，南朝那些chūn秋遗民，一肚子坏水比起周浚臣，只多不少。窝里斗，自己**害自己的本事，这帮子投靠了北莽的两姓家
，那都是揣着几百上千年一代代老祖宗们慢慢积攒下来的经验，一部部史书，可不就是在孜孜不倦传授后辈读书如何不见血地杀吗？”
徐凤年有些刮目相看了，和颜悦sè笑道：“别感慨了，说正经事。”
周浚臣连忙小啄米，道：“周浚臣有一策，四个字，分而治之。这个分，分为两种，一种是地域上的，刨除小的这个狗青苍王，那王爷可以许诺其余三支兵马继续当那土皇帝，但是名义上得归顺北凉，王爷将流民之地增添为一个新州，这就有了刺史·跟将军两不小的官帽子，像蔡鞍山肯定要嗤之以鼻，但不打紧啊，只顾自己享福不太管别死活的马六可，就有可能会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