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两只小狐精早就知趣地蹲在一起窃窃私语了。
陈青牛难得没有以兵家基石、入门的《真武心法》,去吐纳练气,而是在走廊荫凉里缩着身体,打着哈欠,仰头望向碧蓝天空,神游万里。
一局棋终于下完,彩绘傀儡病恹恹的,不知为何输了棋,赢棋的狐仙也未趾高气昂,依然是慵慵懒懒的模样,按照赌约,输棋一方负责收拾棋子,木偶搬动着那些对它而言、绝对不算轻巧的棋子,一颗一颗放入棋盒。
狐仙伸了个懒腰,“公子,你要是在北边灶房那边打出一座小门,让两边的宅子贯通,以免翻墙的时候被凡人看到,那我就让绿绮红袖做你的耳报神,对公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笔买卖如何?”
狐魅,终究不是阴魂鬼物,如果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意活动,很容易被发现踪迹。
陈青牛点头道:“行啊,你们在墙头来去确实不合适,开扇门,省心省力,只不过贺家那边有没有问题?”
狐仙笑道:“我自会摆平。”
狐仙拿起棋盘棋盒,对两位徒孙微笑道:“记得别贪玩,早些回家。”
两头狐精齐齐点头。
狐仙不知用了什么玄妙神通,径直穿墙而过,一闪而逝。
在幼狐红袖的竹筒倒豆子之后,陈青牛终于得知这条回头巷的秘闻,发生在十数年前的那桩惨案,原来当初这条小巷,最早住着铁碑军镇老八营的那拨缔造者,西凉铁骑震慑朱雀、大隋两国的赫赫威名,几乎有半数是老八营立下的战功,然后在铁碑老八营退出历史舞台的龙观战役中,老八营元气大伤,八营主将死伤大半,两万精锐士卒,十不存一,又有两名主将获罪斩首,差点被朝廷下令传首九镇,总之,最后仅剩两位安然返回军镇,但也就此黯然离开军伍,在回头巷过着半隐居的生活,一些扈从将校也跟随主将在此定居扎根,在十二年前,一伍大隋死士从南疆渗透边境,潜入铁碑军镇,传闻那五人皆是精于杀伐的大隋刺客,其中既有武道宗师,也有剑道修士,回头巷那十余户祖辈、父辈跟老八营有渊源的门户,被杀得几乎给斩草除根,从青壮男子,到妇孺老幼,杀手都没有放过。
红袖还说,以朱雀朝廷堪称兴师动众的大阵仗来看,肯定不是两国沙场将种门户之间,普通的报仇雪恨那么简单,一定牵扯到了某位或者数位地位超然的大修士。
整整十户、上百口人家,最后只有一对稚童姐妹侥幸逃过一劫,便是对面宅子里相依为命的小筑小雾,传言姐妹当时刚好在玩捉迷藏,躲在内屋夹壁……至于那位少年,是几年后跟随一个哥哥搬入对面的宅子,哥哥很快就离开,只留下弟弟与姐妹住在一起,之前并无联系,直到去年末才有书信往来,原来是在西凉边境上搏杀上位,成了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牧守一方,至于具体官职为何,贺家狐精就不得而知了。
陈青牛好奇问道:“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何不愿离去?”
那鬼物沉声道:“莫要多事!速速退去!”
陈青牛想了想,“可毕竟是你们导致这栋宅子荒废多年……”
那鬼物有些不耐烦,冷笑道:“怎么,收了一笔丰厚报酬,就想强出头?小道士,我劝你别得寸进尺,给你一炷香功夫,撤去所有法器,赶紧离开。”
陈青牛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你们能否给些银钱?我的意思是,你们不妨与我说声军镇哪里有无主的银子,可以获取,我再转交给这户人家,就当之前那些年所欠、和以后继续居住的租金,如何?”
那鬼物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向前踏出一步,阴气森森,一股股黑色气焰疯狂游动,“你也配跟本将讨价还价?”
陈青牛问道:“那你就是不想着善了?”
鬼物武将伸出一只手,空中浮现一柄黑色巨斧。
“那就按照你的道理走。”
陈青牛大袖一挥,叠放在腿上的那一叠符箓,蜂蝶飞舞,骤然加速,贴在武将鬼物在内数十头阴魂身上。
分明是一张张轻飘飘的黄纸丹朱符箓,竟是讲那些阴物直接撞得贴靠墙壁和廊柱上,如一块灼烧通红的烙铁烙印在身躯之上。
无数哀嚎挣扎。
唯有那尊武将鬼物还能站在原地,伸手去撕扯黏在胸口的符箓,与此同时,手中巨斧迅猛丢掷出去,直直劈向那个该死的小道士。
陈青牛依然没有起身,并拢双指一挥,一根柳条飞掠而至。
淡绿色的柳条快似飞剑,莹光幽幽,瞬间将那柄巨大黑斧给当场切断。
陈青牛轻喝一声,“疾!”
犹有灵气的柳枝唰一下,如一枝劲弩箭矢钉入武将鬼物的胸口,与丹朱符箓一起,镇压阴魂。
鬼物武将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稳住身形后,狰狞咆哮,开始前冲。
陈青牛手指不断挥动。
一枝枝柳条全部从四周飞至,映照得整座文远堂绿光耀眼,被赋予灵气的柳条,在空中自行游曳,凶狠鞭打鬼物武将。
那头鬼物生前肯定就是坚韧不拔之辈,被柳条直接鞭打魂魄后,已经不得不单膝跪地,仍是一言不发,硬生生全部消受下来,只等那些柳条蕴含的灵光散尽,再一举反击。
陈青牛站起身,手托那只白碗。
文远堂门槛附近,一个威严嗓音重重响起,“够了!”
陈青牛眼角余光发现,白碗里的符水,起了阵阵涟漪。
一位中年男子出现在视线当中。
全身上下,铁甲尽碎,被箭矢刺入的孔洞,密密麻麻,遍布全身,足可见此人战场阵亡时的惨状。
陈青牛神色不变,微笑道:“正主总算出来了。看你披挂甲胄和腰间兵符,生前还是位从四品的武威将军?”
他伸出一掌,手臂往后一缩,所有将鬼物钉在墙壁廊柱上的那些符箓,瞬间全部被吸入他的掌心,轻轻一握,轰然炸裂,光线璀璨。
这尊阴物眼神凝重,问道:“可否先撤去那些柳条?”
陈青牛点了点头,左手依旧托白碗,右手一挥袖,原本执行鞭刑的柳条,则随之绿光黯淡,坠落地面。
那阴物摆了摆手,所有鬼物,连同那位武将阴魂,一并潮水般退去。
那阴物双手负后,环顾四周,最后抬头望着那块匾额,轻声道:“并非是我等作祟害人,实在是天大地大,能够让我等栖息的立锥之地,就只有这栋宅子了。因为勉强算是书香门第,尤其是那块堂匾,还算有些渊源,故而此处气息浩然绵长,同时又不至于灼伤我们的阴魂,若是去了别处,以我麾下部卒的那点修为,早已灰飞烟灭。
我们并非没有报答这户人家,若非我们损耗自身阴德对其庇护,这户人家恐怕早就家道中落,远不是如今财源广进的豪绅气象了。所以于情于理,我们都问心无愧。”
陈青牛点头道:“这个道理,说得通。”
那阴物笑道:“小真人,你也不俗,若是阳间相逢,我可能会请你喝酒。”
陈青牛不置可否,问道:“其间大有隐情?”
阴物犹豫片刻,“与你说了也无妨。”
陈青牛重新坐回箱子,放下白碗,伸出一只手掌,示意对方畅所欲言。
在这之后,陈青牛听到了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最终淹没在历史长河里,好像一朵小水花,溅起了又落下,悄无声息。
隆冬时节,西凉塞外,披挂铁甲,仅是积雪,重达数斤。
一支人数破千的铁碑精骑,拥有老字营号的百战行伍,某天得到密令,赶赴关外,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