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将慕容尚河拉出来一同沐浴荣光。
慕容尚河笑吟吟的头深深赞许,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连日来对江烨的不满和猜忌也轻了不少。
沉络颔首,手指漫不经心的轻梳耳畔的青丝,“那么,江爱卿想要什么赏赐?”
微挑的漆黑凤眸扫了扫江烨弯折的背脊,慵懒的在他身后规规矩矩跪着的江采茗身上一扫而过。
江采茗顿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只那么微微一眼,就让她连脖子后的汗毛都激动的竖了起来,娇躯似被烈火爱抚过一般微微发颤。
她大着胆子微微抬起荷瓣一样小巧精致的脸庞,眷恋的眼波偷偷望上御座。
好近,好近啊……
蓝天鲜润的像要滴下水来,初晴雨后,风送满长川,碧瓦烟昏沈柳岸,红绡香润入梅天。
黄金御座压在漆黑的长毛丝毯上,胭红的石榴花瓣丰满若丝绒,红艳艳的落了一地,她的瞳眸似要被这一片渲染盈天的红艳灼伤。
皇帝陛下红衣乌发,绝世美貌,几许细腻青丝散落在耳垂下,透出来的肌肤白皙的惊心。形状美好的修长指头交叠着,被阳光镀上薄金,衣摆下贴着漆黑的丝毯,是烈日下最浓烈的一抹艳红,硕丽之花开得飞扬跋扈……始终是她梦里的颜色。
繁华如烟,倾城如画。
江采茗总在梦中追逐这一样的红。她的梦中总是大雾绵延万里,那片艳红的衣角总在雾里穿梭,像是裹着红锦的火焰,而那片红总是一次又一次将她落在身后。红艳衣角上绣着金龙,滚着明艳的丝线,渐渐隐没在茫茫的雾气里,愈行愈远。她茫然拔步追赶,却迷失方向,她一直跑一直跑……
每每惊醒,总是泪流满面。
鼻尖贴着地面,似乎都能恍恍惚惚的闻到清妍的海棠香息。石榴花瓣被风吹的如同流火冉天,周围有琉璃锺,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龙笛鸣,鼍鼓击,皓齿歌,细腰舞,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
而那片梦幻中的艳色,就在前方,从来不曾如此接近。
江采衣见状,微微从案几后站了起来,手指紧紧抓着手中的酒壶,深深吸了口气,再屈身坐回去,隐隐咽下喉中带着苦味的涩意。
只听江烨拱手恭敬回道,“臣沐受陛下天恩已极,实在不敢再愧受陛下任何赏赐……此次捕象的法子,其实是臣的小女儿想出来的,臣厚颜斗胆,恳请皇上把这恩典赐给臣的小女儿罢!”
说罢,笑着转身将江采茗挽至御前,“茗儿,莫要害羞,给陛下讲讲你怎么捉到白象的?”
江采茗落落大方,羞涩看了沉络一眼后,脸上飞上两朵红霞,甜着声音娓娓道来。
江采茗用的其实是潮州地猎户捕象的法子————象鞋。
在一块厚厚的木板上,凿出一个仅能容下象足的深坑,把一个锋利的铁锥,锥尖向上,嵌入坑底,最后,将坑口四周凿成光洁的锅状的斜坡。这样,象鞋就完成了。
将象鞋悄悄地埋入土里用草掩蔽,然后驱赶白象走向陷阱。等白象不慎踩住于象鞋,势必滑入深坑,白象身躯沉重,加上象鞋中锋锐的铁锥洞贯其足而不能自拔,顷刻之间,它就会扑倒在地上。
潮州人将这时的大象称做“着鞋”,即是说大象把象鞋穿好了。将受困的大象围上几天,众人一哄而上捆上索,就算是制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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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衣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抖,如果不是她力气小,差就捏弯了手上的盏子……让江采茗讨封赏!?江采茗会要什么?开口要求进宫?还是要求联姻仁嘉郡王府?
好一招移花接木!
无论江采茗开口要什么,嫔妃的名分也好,郡王府的婚事也好,对于皇帝而言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他定然不会在猎场上当众拒绝,抹一个小女孩的面子……江采茗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推掉慕容家的婚事!
一旦沉络允了江采茗的所求,就是慕容尚河也不能开口反驳。
江采茗,多扣一个轻狂的名头,却可以堂而皇之躲在圣旨后头逃掉慕容府的亲事。这责任,就算是顺水推舟转嫁到了皇帝身上……无论慕容尚河怎么愤怒,这件事都和江烨以及江家无关。
……这父女俩,真当她死的不成?
江采衣袅袅站起身,观猎台下,江采茗还在莺声燕语,没人注意到江采衣打开了一旁熏笼的盖子,扔了一包香料进去,又用小银勺拨了拨,让香料烧的快。
江采茗能在心爱的男子面前一展才华,激动的停不下来,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站着的红色汗血宝马不安的刨了刨前蹄,鼻子狠狠喷响,乌黑的眼睛慢慢弥上红色。
“……臣女就埋好象鞋,用野果和甘蔗堆引白象来到陷阱……啊————!”正在侃侃而谈的江采茗突然惊声尖叫,身侧的赤豪也不知怎么回事,骤然发疯似的腾跃而起,直冲江采衣的小台而去!
汗血宝马快如闪电,蹄如雷霆生铁,一眨眼就踏上了江采衣所在的小台台阶,扬蹄踢碎了她面前的案几,紫檀木制小几被巨大冲力踢上天,碎成狂乱散扬的碎片!
……观猎台上,只有宸妃一个人!
顿时惊叫声一片,无数宫女都瘫在了地上,尖叫声沸反盈天,御前侍卫都在观猎台周围,一时半会儿哪里扑的过去?
江采衣唇瓣露出丝丝冷笑,反手扳过早早放在熏笼畔一缸的香油,狠狠推倒,自己就地一滚,堪堪避开了飞踏上头的马蹄!
骏马被香油滑到,侧身翻倒在地,马蹄继续狂暴踢踏,捣毁瓷器桌椅一地。
江采衣急促呼吸着,抓着身侧的阑干勉强起身,似乎是极为惊恐瞪视着那匹倒地的汗血宝马,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无力的颤抖。
嘉宁面色如土,左右喊人指着汗血宝马,“来人呐!这马怎么会突然发疯直冲娘娘去!这马!这马根本就不是红色的!……怎么回事!?”
倒地的汗血宝马身上沾染了香油,原本枣红的马毛竟然褪了色,红色混在油里流下来,露出了雪白的底色。
……这,这竟然是一匹白马!
江采衣用袖子掩住上挑的冷笑唇角,趁乱瞄向观猎台前的江烨……管束坐骑不力、未驯化好就带上猎场、御前纵马行凶差踢伤嫔妃……随便哪条都够江烨吃一壶的。父亲,方才的荣耀,你现在好好接着!
对了,你方才说什么?这马是慕容尚河送的?那么纵马伤人的罪名,慕容尚河也顺便担待一份儿罢。有福同享,有罪也要共当对不对?
还有,你该怎么向慕容尚河解释,好好的赤豪为何会突然变成一匹白马!
江烨浑身冷汗,噤若寒蝉的瘫软在地,大脑一片空白……这马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疯似的攻击江采衣?
江采衣、江采衣、未来的皇后、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差被刚刚立功的宝马踩死!
观猎台上慕容尚河老脸扭曲,狂怒的青筋在额上蹦跳,死死盯着那匹掉了色的汗血宝马————赤豪是枣红色,这匹马却是白色,这马根本就不是赤豪,江烨这贱人竟然带了一匹野马来猎场,还把白马涂成红色糊弄他!
看看伏在地上发抖哭泣的宸妃,慕容尚河七窍生烟,惊着了宸妃,皇上决然不会善罢甘休,而马是他送给江烨的,论起罪来,慕容家也逃不了干系!
一片混乱还未熄灭,烧焦的油味、刀枪碰撞声、尖叫哭泣声连成一片。有布帛溅上了油和火星被风吹上天,在混乱中落在白象身上,烧着了象尾。
原本静静呆立在一旁、温驯的白象骤然被刺激,甩鼻上天,猛地发出一声令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