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如同刀枪加身。姜惑暗吃一惊,这老道法力高强,莫要被他瞧破心中所思。回想起师父且诺说自己目前的状态绝非轩辕族高手之敌,起初还不甚相信,今日遇见这老道士,且不提他方才布阵之能,只凭此刻一派气定神闲的宗师风范,心里已不由先怯了三分。
自从姜惑脱出幻谔之镜以来,天不怕地不怕。洚州城外孤身出袭,在数千军马前一举击杀淳于麟后,更是对自己的武功倍添信心,面对朝歌数万大军的追击亦能及时审时度势不见慌乱,但此刻被这老道士笃定从容的眼光一罩,竟觉得有些束手束脚,自信忽就减了三分。自己纵然一剑在手,恐怕也未必是这老道士的对手,一念至此,大感沮丧。
姜惑强自镇静心神,正要继续闭上眼睛。却听那老道士轻咳一声,终于开口道:“贫道知道自家功力,一旦布下拖泥大阵,凭借大地传导吸坠之力,可令方园五里之中飞禽走兽寸步难行,仅有体型轻小的昆虫行动无碍。而与姜施主同行的那位少年,先能凭一人一车之力逃出朝歌数万追兵的围堵,又能在陷身拖泥大阵的刹那想到借蚁虫之力逃遁的方法,若是贫道眼力无虚,他应该是擅于召唤各式生物的异人族高手吧。”
姜惑并不知寄风以何法脱困,当时老道士相距极远,但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仿如亲见,暗自佩服。他只恐轩辕族与异人族有何仇怨,自然不肯泄露寄风的身份,含混道:“那位少年是晚辈初入朝歌无意间认识的,并不知他来历。”老道士凝思不语,眼中却流露出怀疑的神情。姜惑自知这番话破绽极多,寄风若与自己无甚交情,岂肯冒险相救?硬着头皮不再解释,幸好老道士亦不再追问。
老道士的目光又移到桌上的宝剑:“贫道认得此剑是南极仙翁门下之物,不知姜施主与之有何关系?”姜惑讶异于老道士明察秋毫的眼力,口中淡然道:“道长说得不错。此剑乃是南极仙翁门下弟子之物,与晚辈起了些争端,便抢了过来。”他这话并无隐瞒,出口后却觉得失言。同为修道之士,万一这老道士与南极仙翁颇有渊源岂不糟糕?
老道士却仅是释然一笑:“初见此剑时,贫道还以为姜施主亦是修道之人,所以才能冲破贫道的拖泥大阵。然而见到姜施主后才明白你并未曾修过道法,仅仅凭本身力量强突阵法,实是神力惊人。而姜施主不但有此能耐,还能倾心结交各路奇人异士,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贫道失敬了。”
姜惑捉摸不透老道士的用意,连忙谦逊几句。却听老道士一字一句缓缓道:“不过姜施主刚才望向宝剑的目光中含有杀气,却不知你想杀的人是谁?”
姜惑强自镇定,淡定一笑:“道长胸藏机杼,心富谋略,不妨猜一猜。”
老道士呵呵一笑:“如果姜施主因忌贫道之能而动杀机,尚可理解。但如果姜施主想趁机杀费大人以博功名,那可真是打错主意了。”
姜惑一震,想不到自己随意所想竟被对方瞧得如此通透,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惧意:“道长说笑了。尚未请教道长法号,在何处修行?”
老道士道:“贫道申公豹,才从昆仑山赶来朝歌。”
姜惑听申公豹并不追究自己心怀杀机之事,刚刚暗舒一口气,忽又听到“昆仑山”三字,猛然想起“泱泱西峰巅,钓翁遇少年”之句,不知此人与那昆仑山元始天尊门下道术最精的姜子牙有何关系?
申公豹眼神若刀,紧紧锁住姜惑。姜惑百般不自在,忍不住问道:“申道长为何如此看着晚辈?”
申公豹嘿然一笑,出语却是石破天惊:“姜施主可知道贫道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忍不住动了杀机么?”此言乍一出口,他眼中蓦然射出一道令人不敢逼视的精光,原本慈祥端严的面目刹那间显得十分妖邪。
姜惑张口结舌,几乎惊跳而起。申公豹续道:“只因贫道瞧出姜施主体内魔意纠结,暗伏异数,乃是朝世巨变的渊源。早杀你一日,便可多救得几位红尘苍生……”
直到这一刻,姜惑方才体会到申公豹之法力是如何深不可测,一面暗自运功戒备,口中勉强笑道:“道长言过其实了,晚辈虽有些蛮力,亦不过一介草民,哪有什么翻云覆雨、动乱天下的能力。”
申公豹不为所动:“姜施主若不承认,便是小觑了贫道的道行。但姜施主可知道贫道最后为何又放过了你么?”
姜惑摇摇头。申公豹淡然道:“第一,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姜惑奇道:“道长所指是何人?”申公豹吸了一口气,面上闪过一丝怨毒,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名字:“姜子牙!”
姜惑呆怔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的身份只有师父且诺知道,而提及姜子牙名字时也绝无外人在场,面前的申公豹如何得知?莫非他当真神通广大至此,竟能瞧破自己的所思所想么?
申公豹对姜惑的惊讶神情视若不见:“姜施主放心,此处只有你我两人,这亦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贫道对天立誓决不告诉他人。”
姜惑听申公豹语气中多有回护之意,稍稍放心:“不知道长与那姜子牙有何仇怨?”
申公豹自言自语般道:“姜子牙是贫道的师兄,此人刚愎自用,自以为修得正果,妄言扶西岐而灭殷商。哼,贫道便偏偏与他作对,瞧瞧是他的道行高些,还是贫道更胜一筹。”又望向姜惑,“不过那姜子牙现在官拜西岐丞相,甚得西伯侯姬昌重用,又请来各路神灵替他助阵,迟早会反,单凭贫道一人尚力有不逮。但只要有姜施主相助,便多了一分对付姜子牙的把握,不知姜施主意下如何?”
姜惑虽有对付姜子牙之心,却并不想借他人之力。何况这申公豹虽是道骨仙风,但既然与费仲这小人沆瀣一气,言语间更隐见邪意,心术不正,何似光明磊落的修道之士?不过姜惑不明申公豹虚实,只恐他真有瞧破自己心思的法术,念头一转旋即按下,转开话题:“既然道长说出了不杀晚辈的第一理由,那么想必还有第二理由,不知是什么?”
申公豹冷笑一声:“第二,因为贫道随时可取你性命,不必急于一时。”
听到这一句近于挑衅的话,姜惑被激得战志大盛,目光停在桌上的宝剑上,恨不能立刻仗剑冲前与申公豹拼个高低。
申公豹只是望着姜惑冷笑,似乎随时等着他暴起发难。其实在申公豹心里,亦拿不定主意留着姜惑到底是福是祸,所以才故意以言语相激,若是此刻不能压服姜惑,索性便先下手除了他,以绝日后之患。
姜惑渐渐冷静下来,知道现在的自己恐非申公豹之敌,此人言辞锋利,心机深沉,若果真决意杀自己,决不会手下容情,不妨虚与委蛇,先应付过这一关再说。长叹道:“道长法力高深,晚辈愿助你得成大业。”
申公豹哈哈大笑,缓缓伸出手来:“好,从今以后,贫道在明,姜施主在暗,管教那姜子牙万劫不复。”
姜惑明知此举如与虎谋皮,但被迫无奈之下,亦只好与申公豹三击掌而誓。
门口脚步传来,费仲匆忙而入。姜惑起身施礼,趁机避开申公豹那灼人的目光。
费仲笑道:“姜壮士无须多礼。你可知刚才武成王黄飞虎特意派人找本官要你归案,已被我推诿过去,由此也可见本官对姜壮士的倚重之心。”
姜惑心头暗叹。申公豹讲话看似散乱无绪,但能时时给人以强大的压力;而这费仲却巴不得别人知道自己做过的好事,一副请功邀赏般的小人嘴脸。单凭只字片语,已可见瞧出费仲与申公豹之间相差何其之远。
姜惑努力装出感恩不尽的模样,又强忍着厌恶恭维他几句。费仲得意地拈须大笑,申公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洞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