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一起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你果然还是更喜欢她一点吗?」
雪檐青瓦,万家灯火星星点点,美好馨宁。漫天碎雪倒卷,逆流而上。深夜,
黄昏,白日,正午,清晨,朝阳初升。
所以一切都在向前追溯,他走在她的一生里,终于不再是过客。
「打不过能跑吧?总之别死了。」
「我在老井城等你。」
「我们明明可以走的,你为什么要故意留下?」
「姐姐今天心情好,就懒得和你计较了。」
庙里钟声响起,雪树依次离开,女子在雪地里提裙回望,长发深青。
他伸出了手,却接不到一片雪。
漫天大雪倒卷着飞向天空,厚重的积雪转瞬间被抽的干干净净。
林叶苍黄,暮秋时节。有人影驭剑倒行。
「你既然这么舍不得她,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们师徒两人都一个德行,道貌岸然,仗势欺人!」
「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声音幽幽飘散。
「我哪有酸你,等你和你未婚妻见面时候,我一样祝福你。」
「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到苏姑娘啊……」
「小情人刚走就想她了?」
「那你爱我吗?」
「当然爱呀。」林玄言轻声回应,他的身子不停地下坠下坠,视野却无端地
向上推开。
在无穷无尽的视野里,有星河,有月辉,有广袤无垠的荒原和麦田,有拔地
而起的崇山和峻岭,有并肩倒行的身影,也有冲天而起的雨幕。
「你抱我。」
「天底下最好的灵丹妙药或许可以治好我的身体,但是道心破碎,没什么能
治的。」
「我心境开裂,道心崩碎,和废人已经没什么两样了。如今只欠一死。」
「我早就知道了……」
「真是笨蛋啊……」
心湖之间,涟漪怔怔,青裙女子惨笑着望着自己,他们的目光隔着时空相接,
她呢喃细语,却振聋发聩。
「我一直在等你啊,一年又一年,虽然后来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执念还是喜
欢,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陆嘉静了,你也不是那一年的你了,但是再见到你,我依
旧很开心,你呢?」
我也很开心啊……
青莲如泉,向上喷涌,盛开又凋谢。
长剑破空而去,将一具骷髅钉死在墙里,少年弯腰,将衣袍盖在她赤裸的娇
躯上。最新222点0㎡
不要怕……不要怕……
话语消散耳畔,巨大的宫殿巍峨而绵延,像是野兽蛰伏山野,夜色浓郁得像
是深渊,它已经张开了巨口,吞噬尽所有仰望的目光。
「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
「我先睡一会……北域妖怪众多,杀机重重,别分心了。」、「他很好看,
也很无趣……」
「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一位故人的影子。」
「醒了?」
少年蓦然睁开了眼,耳畔没有水声,他也未身在雨夜,在那条逆流的长河,
他依旧不停地漂浮,形形色色的花灯飘过身侧,他茫然回看,四顾无人,耳畔却
依旧漂浮着女子的声音。
「剑道的衰亡我并不关心。本宫是王朝传承的宫主,自然要为王朝殚精竭虑。」
「本宫是自愿如此,既是为了自己的大道之行,也是为了轩辕王朝的众生子
民。若是能换王朝千秋太平,嘉静女子之躯并不足惜。」
「王公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人群散开。所有的景色都倒退而去,他顺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走到了她的面前。
试道广场上空无一人,他伸出了手,只抓住了一个虚无的剪影,裙袂在巨大
的广场上空空荡荡地漂浮转动,风声从天而降,不辨春秋。
女子的声音清冷而单薄,萦绕耳畔,潮湿阴暗的气息扑面而来。
「承平你不得好死……」
「再打我三千鞭子我也不会求饶……」
「我一生所爱,只是一人。一生求道,从一而终。」
「除非你把我关一辈子!」
……
「他会回来的,我一直在等他,只是……我发现我好像没那么喜欢他了。」
「我只想修道,读书,听雨听雪,看城楼花开,看风吹帘子,一个人。」
「清暮宫可真是清冷。」
「我喜欢这里,我留下。」
……
「她是谁?你喜欢她?」
「十年算的上很久了吧?好久不见。」
……
「我偷秘籍养你呀。」
……
「我叫陆嘉静,你叫什么?」
……
少女扎着鞭子,清稚的模样,无涯峰顶,云海之间,花开如雪。
「我叫叶……」林玄言下意识地开口。
少女期待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林玄言看着他,轻声道:「我叫林玄言。」
有声音骤然席卷着,流云乱絮,肆意飘舞。
在河流的尽头,是女孩的哭声和人们的笑声。
他眼眶温热,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下。
在这漫长的年岁里,在这条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长河间,他看尽了她的一生。
花灯散去,陆嘉静的身影俏生生地立在面前。
她在另一条河流间望着自己,同样泪流满面。
那时他们还未相遇。
他们都在哭,却也从未如此高兴过。
……
事实上,陆嘉静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他看到了一个大袖飘摇的男子,腰间配着一柄古剑,剑长三尺。
她看见那柄剑穿行血间,刺破心脏,斩落头颅,弥漫的血雾里,大雨降下,
男子的手指缓缓抹过长剑,洗净血水。
那是一个古老的时代,荆棘草莽,荒林丛生,空气中都像是吹着苍古的风,
男女粗缯大布,语焉不详。粗糙的城楼坍塌,石碑上的律法一个字接着一个字地
消亡,光阴倒流,从皇帝分封到帝王禅让,一直到刀耕火种,茹毛饮血。
那把剑随着他走遍了世间。
山巅,云海,星光耀目,在荒老广袤的土地上,有一个声音次响起。
「剑长三尺,尺,开辟苍莽,第二尺,厘定规矩,第三尺,使民相睦。
吾平生唯一愿也……」
这个声音会在之后的千百年如震雷般传遍神州的每一个地方,然后影响后世
万年。
人们开始书写,在陶器上,在龟甲上,在兽骨上,刻下「圣人有言……」
然后视线继续推进,推进。
她站在世界最寥廓的宇宙里,星辰在眼畔生灭,那些不知何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