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九光霞的卧底之路却未结束只是从“形蜕影寒”的座下改换到越浦风火连环坞不知不觉间也过了这么些年。
小巷两旁的民居俱已清空零零落落点着烛火与城中无数角落一样丝毫看不出异状。
九光霞停在一扇门板之前轻扣两声低声道:“师尊是我。
”屋内叩叩两声却是杯底放落桌顶的声响。
“大人请。
”九光霞让出了道路微微欠身。
屋内之人坐在桌后看不出有多高一身文士袍服五绺长须飘飘相貌俊雅清臞凤目中莹然有一看便知是九光霞的师傅。
只有这等样人才教得出那般风度翩翩玉砌也似、出淤泥而不染的浊世佳公子来。
“家主安好。
”羽羊拉过长条凳随意落座口出“家主”二字时眼底掠过一丝快锐讥诮似是蕴满恶意。
“大人久见。
”那人却不在意为他斟满陶盅清幽茗香扑鼻而至绝非劣质粗茶。
“……湖雨香么?忒也舍得。
”羽羊哼笑举杯就口一饮而尽咋舌细品滋味冷不防道:
“雷万凛派人盯我你有眉目?”
“风火连环坞这厢没什么动静。
”那人以竹杓添热水滤去浮沫小枝低垂的眼帘波澜不兴仿佛说的全是琐事。
“不是雷大那便是雷五了。
你怎么确定是雷景玄?”
“我不确定是从年纪上推的。
”羽羊十分坦白。
“三十上下的青壮汉子追踪术十分出色身法快绝还会用些怪怪的器械如像大鹏鸟的蒙架子能乘风飞行……总之怪得很。
我猜是雷老五。
那人淡淡摇头。
“雷景玄我见过一面便无六十也五十好几了绝不是什么青壮汉子。
”两人视线交会顿时了然于心。
雷万凛刻意不让雷老五在人前露面透过各种管道放出鱼目混珠的假消息关于五太保雷景玄的描述永远是自相矛盾、互有扞格死咬不放也只是白费工夫。
当年“那位先生”将文士、雷万凛和另一人交托给羽羊让他运用血甲门最擅长的鸠占鹊巢指点三人夺取出身门派的权柄伺机在那场席卷东海武林的大动乱中成长茁壮进而崛起成为新一代的武林栋梁。
与其说雷万凛自命不凡看不上阴谋手段倒不如说他嫌这样的方法太慢太低效借大桐山一役除掉几个明显的障碍之后雷万凛迅速聚集了一批死心塌的弟兄包括后来以“天行万乘”、“白城山以东掌力刚猛第一”之名行世的诸太保之首雷奋开又有雷却邪、雷门鹤等为他出谋划策趁乱攻城掠急速扩张拉开了与文士间的差距成为足以问鼎东海霸主之位的实力者。
对比文士雷万凛可说是从大桐山之后便甩脱了“那位先生”的安排掌控恣意妄为羽羊几度向“先生”进言要趁这朵焰苗未成火候前予以掐灭以免后患无穷。
先生总淡然道:“你也看好赤炼堂此去将成燎原野火么?”让他加紧辅佐文士夺下正道魁首却未批准对雷万凛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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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万凛缩头乌龟似的躲起来该是明白违逆“先生”之意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罢?他是从自己的儿子接连暴毙才意识到死兆不远惩罚将至么?那文士阴谋设计
让卧底赤炼堂的九光霞一一除掉雷万凛的儿子们莫非……便是出于先生的指示?
先生销声匿迹许多年邙山招贤亭人去楼空庭园破败但当年曾违抗先生意旨的雷万凛和另一人却接连隐世避祸必是看到了什么征兆才肯放弃富贵荣华走为上策。
他们甚至不知道栖亡谷的事。
数百年的积攒实力强横到已不屑行于暗处的土字一脉就这么灰飞烟灭悄无声息亡于一人之手……羽羊丝毫没有扳倒吕圻三的欣悦只觉肝胆俱裂。
世上……竟有这等样人!
这般近于的骇人武力怕也只有力才能压制了。
羽羊自认那件事做得天衣无缝是以不逃;一旦躲藏不啻告诉先生他也做了亏心事。
非但不能逃还得要闹腾像得了失心疯似的筹划降界、恣意玩耍让先生明白他没甚好隐瞒的。
为官之道亦复如是。
能让圣天子蹙眉骂一声:“胡闹!”性命、官位就算是保住了帝王杀人是不露愠色的慈颜悲叹牵连更多怕是要诛九族。
而眼前这名文士正是羽羊上达天听的传声筒。
羽羊始终疑心他与先生仍有联系把此人拉进降界的计画之中好让先生明白自己荒唐如昔甚至变本加厉独独没有叛心依旧是先生的忠犬只待先生下令随时能粉身碎骨效沥血肝胆之劳。
然而先生未有消息捎来仿佛消失于虚空中。
会不会……是自个儿想多了?以先生的年纪说不定早已驾鹤西归这些曾受他指点栽培、如今雄踞一方的后生晚辈脱出束缚再也不必会先生之意遂先生之愿从此海阔天空任君翱翔?
会不会雷万凛只是受不住丧子之痛杜妆怜一心钻研剑道已至疯魔才双双离开了世人的视线或隐居或闭关;而眼前这名看似仙风道骨的儒雅文士仅仅是贪图合作的利益渴望得到罕世的剑材才选择与头戴羽羊盔的狂人合作?
(试试看就知道了。
羽羊解下背后的包袱慢条斯理打开系结。
中年文士那双好看的凤目里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贪婪之光短暂妖灿宛若流星。
——果然。
能劳动羽羊亲自携带的必是整个幽穷降界中最有价值的宝物只是恁谁也想不到竟是那柄赤霞剑。
那别具一格、两边各穿三环形似
金装的剑身倒是另一番光景。
鎏金尽褪取而代之的是虹一般五色斑斓的渐层流彩较之原本魄力十足的暗金更加璀璨。
明眼人一望即之这是承受高热的痕迹不但消损锋刃的锐利度甚或伤及结构提高摧折的风险;以拼搏生死的兵器来说这剑算是废了至此再无大用。
文士明显抑着情绪波动扶桌微倾:“邵某可否一观?”
“我揹了大老远的路程正为交还家主。
”羽羊大方摆手:“……请。
文士捧起赤霞剑未理炙烧的流晖异彩旋开剑柄末端的镂空宝塔倒出枚荔枝大小、剔透晶莹的血红宝珠就着灯烛反复打量片刻才喃喃道:“不愧是火元之精!折耗玄铁异材若此竟无丝毫缺损……三鼎鏖兵所争之雀离浮屠果然名不虚传!”含笑眯眼的痴迷模样再不复道骨仙风瞧得人毛骨悚然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羽羊哈哈大笑心满意足总算稍稍放下了那一缕疑心。
——先生择人决计不会看上这等小鼻子小眼的趋利之徒!
“邵咸尊我早说过啦待此间事了我便将这枚旷世难寻的火元之精给你看你是拿来铸剑或吞服我都没有别的话。
大丈夫一言九鼎合作多年你还信不过我么?”
这名形貌儒雅的中年文士正是当今“青锋照”之主、人称东海正道七大派第一君子的“文舞钧天”邵咸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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