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干脆我过去一趟把东西扔在门口溜走,这事儿就可以结束了。我
想不懂了,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们过不去呢?我们是朋友啊!」
「就因为是朋友——」
就因为是朋友,自己才会用严肃的要求和标准,而不是闭上眼睛敷衍了事。
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想法当成是在为难呢?急促喘息着的妮芙丝胸膛起伏,湛蓝
的双眼紧紧盯住了同样神情激动的科克。简直无法理喻——在对面看来,自己坚
持规则的想法也是无法理喻的吧。她环视了一圈,除了冷眼旁观的帕纳齐与同样
面色犹豫的波里尼,在场的其他混混们显然都赞同着科克的想法,看向自己的目
光也终究,还是观念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强烈的无力感突然接管了身体,
让龙女咄咄逼人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就这样吧。」她的声音也疲惫了下来,「我没有其他意见了。」
「你放心好了,我们肯定会把东西还回去的。」
面对波里尼示好的保证,妮芙丝也只是倦怠地回复。
「我从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一直都是相信你们的,
但是……」
也没有更多话语的必要了。失去热情的少女像燃尽的火堆一样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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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完处置方案之后,妮芙丝并没有直接离开。
一来,她有些在意混混们的对打练习,也有些想要观察一下帕纳齐这位帮派
头领。此外,这件事情还未真正结束,不过在继续下半程的议题之前,还是需要
先静一静平复心情。废墟能休息的位置不少,找了处平整的地方坐下来后,少女
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了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努力练习的帮派成员们身上,可怎么都无法聚焦对准他们的动
作。一股从骨髓中漫出的懒散感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甚至,就连力气也提不起
来,只想要懒洋洋地坐着。格挡、突刺、斩击,混混们不断练习的同时,一旁经
验丰富的头领逐个纠正动作,教导发力和躲避的窍门——这些理论应该会对自己
有所裨益,但明明字句都在耳边,脑袋也慵懒得不想思考,任由它从记忆旁溜走。
倒是有另一样东西从记忆中浮现了:那是曾经的自己,也有过一段如此倦怠
的时光。具体地说,是那天早上醒来时,终于发现作为自己父亲的那个生物抛弃
了自己。哪怕那已经被他所预告,可是真当孤寂一人而看不到尽头的时光来临时,
心中仅剩的只有不知所措的空无。
生活没有发生变化,然而确实有什么因为父亲的消失而改变了。进食、饮水、
睡眠、排泄,以及放空大脑的填塞式娱乐,一切维持正常身体机能的行动都一如
既往,可那仅仅是空虚躯壳的机械本能。唯一改变的是曾经占据了日程表绝大部
分的学习时光,但那行为已经因为父亲的离去而失去了意义,既不能得到仅是颔
首的微薄夸赞,也无法积沙成塔般朝着触不可及的未来踏步。一旦意识到无意义
性,维持生命燃烧的火焰就失去了氧气,泵动奔腾的血液也几乎凝结……
是的,这和现在是一样的。和混混们打好关系,了解圣都的社会生态,这样
行为的意义突然间变得岌岌可危起来。横跨在自己与他们之间的观念鸿沟,不仅
意味着交流的困难,也是自己和时代之间的隔阂——这些凭着热血行事的、性情
至上的混混们才是正确的一侧,是当世观念的剪影,恒常地遍布在这片大地上。
自己无法抛弃一切跨越过去,让他们脱离现实到这一侧来恐怕也更是灾难。那么,
在此之上的行动恐怕也会成为空中楼阁……
被虚无的想法所攥紧,静坐着的妮芙丝只觉得就连午间的阳光也在褪色。不,
不能再这样消极地思考了,在一切尚未发生时下达定论是愚蠢的行为。不该埋怨
不被理解,还是应该坚守本心,努力找到弥补观念沟壑的方法才行——唯有这样,
唯有这样的话,自己才算是真正的存在于此,而非消逝于虚空中无意义的看客。
有着老大的亲手指导,对练的混混们一改懒散的态度,一直练习到力竭得站
立不稳才停止。随着帕纳齐下达了解散的命令,不少混混直接瘫坐了下来呼哧呼
哧地喘起气,而在练习中被打伤的成员则赶紧开始处理淤青。最为狼狈的是科克,
他在刚刚的练习中显得过于心不在焉,因此手臂和肩膀上挨了好几下,痛得坐在
地上直呲牙。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像旁边的其他混混们一样发出夸张的哀嚎,只是偷偷用
眼角的余光窥视着坐在旁边的白发少女,并在她同样看过来时赶紧低下头去。注
意到妮芙丝从座位上站起来时,科克还不由得心中一喜,然而发觉她向着老大走
去之后,高扬了一瞬的心情又跌落了回来。
「我有事要说——这街区附近是不是有一家赌场?卷毛说他在那里输了很多
钱,借了高利贷还不上,所以才起了偷窃的心思。」
「我知道。」帕纳齐见怪不怪地点了点头,「不只是他,帮派里似乎有许多
人都在那间赌场玩过。那些放贷人倒是来过几次,都被赶出去了,所以不足为虑。」
「那其他人……他们有沉迷赌博的现象吗?有没有什么措施来帮助他们戒赌?」
帮派头领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显然一时半会没能理解妮芙丝的意思。
「我最近太忙,没关注帮派里的事情。难道在赌场玩有什么问题吗?」
「赌博终归是不好的行为。」
「有什么不好的呢?」一旁的混混们中间也传出了声音,「花点小钱就能玩
两把,要是运气好还能赚一笔,连着吃喝玩乐上好几天——这不是挺好的事儿嘛。」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尽管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个时代的赌场,但由于各
种文艺作品的存在,妮芙丝也能想象得出那处场所的真实面貌。
「你们都在那里玩过是吗?那就好好想一想,是赚一笔就走的时间多,还是
想着非要满载而归、贪心不足继续下注连本金一起输光的时候更多?」
「我手气好得很,当然是赢得时候多了!」
只有一个混混说出了这般不知是真相还是大话的发言,其他人都陷入了思考
之中。不过,他们并没有就这么被说服,而是很快拥簇出了新的观点。
「哎呀,输的多也没事,赢一把大的就都回来了。」
「只要最后能赢,前面输的就当在垫就好了嘛。」
妮芙丝想起自己忽视了什么。考虑到受教育水平,混混们的数学素养近乎于
零,完全是靠本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