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下起了秋雨,越来越大,预示着炎暑不再,天气渐寒,我赶紧抱
著书包往回赶,到家时已淋透了全身。
「赶紧把衣服脱了!」
她接过书包就把我往浴室赶,我却拒绝道:「妈,没事,我身体好着喔。」
她无奈地看着我就这样穿着湿衣服先是回房放下书包,再翻出换洗的衣服,
最后才走进浴室放起热水。
结果就是第二天我没有按时起床。
生理上的不适放大了内心深处的不安,迷糊中感觉到有人正捏起我的左手,
我下意识紧紧握住,触感光滑柔软,我下意识喊了声:「妈!」
原本随之响起的惊慌失措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了捧腹大笑,等我睁开
眼才发现床边站着位小护士正准备给我输液。
「小鬼头,我可不是你 妈妈,姐姐还没男朋友喔!」
对着人家大姑娘喊妈可真是把脸丢光了,我急忙把手松开:「姐姐对不起,
我......」
「好了,不逗你了。你叫雷宇是吧?乖乖躺好,让姐姐把针扎进去。」
「姐姐认识我?」
她熟练地在我握拳的手背擦上酒精,扎入针管,解开手腕紧绑的橡皮管后,
一边贴上白色胶带,一边回道:「你就是阮晴姐的儿子吧?」
被她提到我才想起自己现在竟然躺在医院里,只记得昨晚作业写着写着头越
来越昏,转身趴到床上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这是怎么了?」
她站起来调整药液的流速,娇小的身体还需要费力伸着手才够得着:「发烧
了呗,阮晴姐说你昨晚淋了雨,晚上降温又没盖被子冻了一夜,把你背进来的时
候都在说胡话了。」
我急忙问道:「我妈喔?」
她低下头笑嘻嘻地问道:「小弟弟,你跟阮晴姐关系这么好吗?不是说初中
生都很叛逆吗?」
我却没耐心回答她的问题,「好姐姐,求求你就告诉我吧!」
「好啦,你 妈妈在办公室休息,还没见过阮晴姐那么慌张喔,哭得我都心疼。」
「心疼谁啊?」正在这时,「 啪嗒」、「 啪嗒」的声音走了进来。
「妈!」她总是有这样的魔力,当她出现在门口时,所有的负面感受都离我
而去。
「妈你不是在办公室休息吗?」
「醒啦?饿不饿?」她笑嫣嫣地提起手中的塑料袋晃了晃,眼睛弯成了月牙
儿,「耳边总有个小可怜在边哭边喊」 妈妈别走! 妈妈别走!「所以我就赶紧过
来了。」
我老脸一红,只能默不作声地接过袋子。
她转头问道:「 小柔,你刚才说心疼谁啊?」
「当然是心疼我们医院最美的护士长啦!早上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我见犹怜,把我们这一层的人心都哭碎了......」她双手捧在胸口,嘴里模仿着早
上的情形,「来人啊,帮忙救救我儿子吧,呜呜呜......求求来个人吧......」
不过惟妙惟肖的哭声很快就变成了求饶:「哈!阮晴姐,我再也不敢了!饶
了我吧!」见势不妙,她一边虚与委蛇,立刻闪身逃出了病房。
「死 丫头,看我待会不把你嘴给撕了!」转过身,「儿子别听她们胡说,发
烧吊两天水就好了,哪有那么夸张。」
这时候 小柔姐突然从门外探出半个身子,孜孜不倦地调笑道:「就有那么夸
张!刚刚还躲在办公室里偷偷抹眼泪,小弟弟,你要是不信,你看你妈眼睛还肿
着在哦!」
「封!雨!柔!」
我下意识地看向她的眼睛,依然能看出比平时红肿出一大块,她急忙顺手拿
起一个水杯转过身去:「妈去给你倒杯水。」
「妈!」背影在门口停住却没有回头,我轻声说着,「谢谢你!」
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
纤弱的肩头微微颤动了一下,她抬起空着的左手整理过额前的刘海后,才侧
过身子,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傻孩子,跟妈还说什么谢不谢的。」更加轻快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回来后她走到窗边,彻底拉开窗帘,顿时欢呼着感叹道:「儿子,快看,好
漂亮!」
阳光穿透了阴云,一扫沉积整晚的阴霾,明媚的光线透过层层水雾,在对面
整片的玻璃墙上映照出一弯清晰的彩虹。
我望向对面,余光中却都是她不染一丝尘瑕的双眸和直射内心深处的笑容。
............
「对不起啊,儿子,这几天工作有点忙,可能顾不上你了。」
「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学校那边?」
「妈已经跟你班主任请了三天假,这几天你就在家自习,作业老师会传过来。」
「没事,进度我早就自学超过好多,不会落下的。」
中午抽空回了趟家,把作业拿过来,就在她的办公室里看书。
「请进!」
「护士长,这里需要您签个字。」如她所说,下午从上班时间开始就不时有
人敲门。
她接过文件扫视两眼,飞快地签好了自己的名字,字迹娟秀,不似医院里惯
有的潦草。
「阮晴姐,这就是你儿子吗?这么大啦!」偶尔也会碰到性格活泼的姑娘,
看起来年龄都不大,私下里和她关系很好的样子,这些都是医院新来刚毕业的实
习生,由她管着,封雨柔就是其中一个。
「是啊,叫雷宇。」她总是笑咛咛地回答,显得颇为自豪。
「阮晴姐,真看不出来!」
「姐姐好。」
「嗯,你好。阮晴姐,我走了。」
时间悄悄地游走,忽快忽慢,我盯着她娇俏的侧脸,微噘的樱唇还不时嘟囔
两句,就过去了一下午。
她抬头看了眼时间,自言自语道:「该下班了。」
稍微整理一下桌面,才想起我还在边上,转过来发现我两眼发直。
「在看什么?」
「嘿嘿......」我也不太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可是只要看着她就可以乐出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唯有傻笑。
「傻样......」
秋雨后的夜晚清冷而肃杀,赶回家时已经有些迟了,晚风贪婪地在体表盘旋,
仅存的 温暖只在我与她相拥的手臂之间。
「天凉了,该加衣服了。」
「妈,对不起......」
我没有再像昨夜那样逞强,转而环住她的腰,下巴枕在她柔若无骨的肩膀上,
就这样默默伫立良久。
十四岁的我在身高上已经超过她,此时却仍如幼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