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给你打电话能不能接
啊?不会天天都这么晚吧?」
「今天是特例,工作上积压了一些,后面到天黑就没事了。」
「那就好......」我此刻的样子想必是极傻的。
「在学校还习惯吗?军训有没有晒得很黑?」
「好得很,军训一点都不累......」我不自觉挺直躯干,仿佛声音也变得更加
自信,「妈,我跟你说啊,光我们连就有顺拐的,站他旁边的老是被打到胳膊......
至于黑不黑,我那个西藏室友不用晒都比我黑......」
我絮絮叨叨将近二 十分钟,被眼前的目光提醒,「妈,你快休息吧,后面我
再给你电话。」
「嗯......」她的声音低沉得多,原来已辛苦至此。
巧玉咬了咬嘴唇,「你刚刚说的话比之前一星期都多。」
我有些不好意思,「啊,这不是跟我妈汇报情况嘛......」
「汇报情况至于又哭又笑的吗......」
生理盐水早就干了,我毫不犹豫坚决否认,「你看花眼了!」
她定定注视着我,有无奈,有遗憾,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走吧,回去了......」
昨日的一切仿佛都被遗忘而远离,晚上难得的闭眼即入眠。
周二,照常是个大晴的开头,接着以烈日当空,学生是我的身份,军训是任
务,专注于眼前的同时,我不吝在休息的间隙,分出一点点关注给相关的人,比
如,前同桌巧玉同学。
操场东面是一片树林,上午时投下片片阴影,地上还有成堆展开的太阳伞。
那是女生连,巧玉就在其中,此时正坐在地上发呆。
如我一样在太阳直射下对那块遮光地充满希冀的大有人在,绝不是因为那里
的女生连,至多占一小点原因。
她仿佛有所感应,在这边荣耀的墨绿迷彩中花了五秒就准确对着我浮现起笑
容。
有些傻,但很纯。
她笑起来抿着唇,我是咧着嘴的,然后把她吓得扭过头去跟她的室友打闹。
这样的对视并不多,休息的机会不多,还要忙着喝水,一天下来大概需要两
升,出汗的蒸发量和呼吸排出的水蒸气,与待在空调房中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晚上,我说着,她听着,明明只有四十多公里的距离,却像是南北两个城市,
像是隔着山海。
我不知未来会走向何方, 如果可以,那就祈愿能够一直这样吧,哪怕此生难
跨越。
*** *** ***
即使她说过她很忙,即使我希望我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但是第二个周末,
我仿佛自虐般再次回到那里,再次「亲眼目睹」她盛装出席。
她说很忙,忙到连见一面的功夫都没有,却是那么的开心,那如重获新生一
般的喜悦,让我完全无法理解。
这是很难用笔墨渲染的复杂滋味,当我毫无防备时,她抽走了我的支撑。
回去的公交做过了站,最后在我摇摇晃晃昏昏欲睡时,被铃声惊醒,恰好此
时也已到站。
「妈?」
「啊,儿子......下个礼拜回来啊......」
她有多欢欣,我就有多悲凉。
「好......」
「别热着......」
「嗯......」
站台上安安静静,我却觉得他们吵闹。
或许是感受到了我的冷淡,她沉默了许久,就在我以为是不是已经挂断的时
候,她低低地诉说,像是给她自己听的一样。
「妈好想你......」
我不明白她是由何而发,但并不妨碍我感同身受。
「妈,我也......想你......」
站台上安安静静,我只觉得他们温柔。
「嗯!」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
总有那么 一个人啊,每次见到她、听到她声音的那个时刻,就会忘记一切。
我只恨自己不争气。
我不是可以隐瞒、可以欺骗、可以偶尔不被重视、不是想起来召之即来挥之
即去的宠物。
可那又能怎么办喔?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进入东门,经过国旗,穿过斗兽场般的环形教学楼,拱起的问德桥下有一块
桥洞。
不是每当日移偏西的都叫做夕阳,湖水绿得耀眼,还远远没到落山的时候,
只是腹中烧得厉害。
人总是那么脆弱,无论是热,还是冷,都会加速精力的流逝。
再次看到 她的名字,我决定好好组织语言,却仍然在她一句话中败下阵来。
「 妈妈到学校了,你快出来接我!」
这该死的身体本能!
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努力让自己的脚步慢一点,再慢一点,可是腹中
雷鸣,胸中雷鸣,脑中也在雷鸣。
她来了。
她来了。
见到她。
见到她。
感觉她瘦了,像是一朵正在摇曳的清丽的荷花,不仅伞是粉的,衣衫是粉的,
脸也是淡粉的。
脚步终于慢下来了,却不是在我的控制之下。
随着我的靠近,她笑咛咛地半抬起没握伞的手,却猝不及防感到巨大的力量
将她淹没。
我贪婪地攫取,她的体温,她的香味,她的一切。
「好了,好了......我来了......」
直到被她推开,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真是的,抱起来好热的......」只是她的埋怨里听不到一丝烦躁,唯有 无尽
的欣喜。
「等你军训完我在家给你做,今天在外面吃......」
我任由她牵着,还傻呵呵地沉浸在这短暂的欢乐时刻中。
直到看到那抹刺眼的蓝色。
我放缓了速度直至停下,两人的手臂拽直在半空,她不解回头,「怎么了?」
「你之前不是说很忙吗?都要我别回家,怎么有空来学校的。」
「这不是快忙完了,有了点时间就过来先看看你......」
我没心思再去细想她话中的心绪,车窗摇下,远哥对我露出一如既往的爽朗
的笑容,在我看来却是怜悯和嘲笑。
有些事,是他知道,而阮晴却对我隐瞒的。
我回以一个笑容,牵着阮晴,拉开车门把她按在了座位上。
「你去哪?上来呀?」
面对她的近在咫尺,我扶着车窗故作轻松,「啊!真是的,我忘了教务主任
找我还有事,再不回去老师下班就赶不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