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镇,自是冰凉爽,但我故意微
作埋怨:「娘亲,又是莲子羹啊?」
「不愿吃就直接练功。」
娘亲侧脸瞥了一眼,淡淡地说道。
「吃吃吃,孩儿这就吃。」
空腹练功可是大忌,无论多少、荤素,晨练之前都必须进食,否则 容易坏
身体生成气机的能力。
我拿起勺子,一地吃起莲子羹来。
无可否认,在略带炎气的晨间吃几冰爽的羹饭,实在是一大美事。
于是母子二晨间相处的场景便陷
了沉默,但娘亲丝毫不感到尴尬,远望
着竹林白云,微风吹动几缕青丝,一派出尘飘逸之姿。
忽然间,一声鹰唳自云间传来,由远及近,一个小黑点俯冲下来,如白纸洇
墨般渐渐扩展,赫然是一只金尾羽鹰,利爪上似乎还绑着什么东西。
很快,那鹰飞至屋前盘旋,娘亲伸出左手,它仿佛认识主一般架停在了娘
亲的玉臂上。
娘亲解开一只鹰爪上 缠绕的细线及物件,那只金尾羽鹰嗥叫一声又飞云间,
在蓝天白云间隐去了身形。
我好奇地站起身来,望向娘亲纤纤玉手间小巧的油纸卷筒。
「娘亲,这是何物?」
「信。」
娘亲言简意赅,自其中抽出一小段泛黄致密的纸卷来,双手展开后,只见长
三宽一,四方裱绘着红色云纹,正中以朱砂写就四个劲字:
青州魔教。
「娘亲,魔教是什么?」
青州我自然知道,娘亲讲授地理图志时说过,正是我们所处的地界,而魔教
则是闻所未闻。
娘亲望着信纸,似乎陷 回忆与
思,我再次发问后,她才将黄纸收起,开
道:「信上所指魔教,当是名为天水教的......组织,德化七年间意图武力颠覆
玄武王朝,但为『擒风卫』探知了行动,分化追索,最终未能成功。」
本朝国号玄武,太祖太宁氏肇建至今二百三十余年,已历九任皇帝,当今的
天子年号德化,御极已有二十五年。
德化七年,那就是距今约十八年前了,不过「擒风卫」又是何物喔?
我不由向娘亲询问。
「『擒风卫』是朝廷的机构,专司报刺探,监察朝堂民间的不轨动向,俗
称谍子。」
娘亲答道,没有不耐,却也古井无波。
「哦。」我有所明悟地点,谍子在《孙子兵法》中有所提及,是以并非一
无所知,「那这封信是他们寄给娘亲的吗?」
「嗯,正是如此,金尾羽鹰乃擒风卫训练,除此外不作第二想。」
娘亲淡淡点。
我心中的几点疑问均得到解答,不过他们将「青州魔教」的消息传递给娘亲
意欲何为喔?娘亲和他们又有何关联喔?
我正打算询问,娘亲却先开道:「霄儿,去收拾细软,我们今
便出谷去。」
「啊,真的吗?!」
听到这句话,我简直怀疑自己身在梦中。
虽然谷中有仙子般的娘亲陪伴,但外面的世界仍旧令我向往。
只因在娘亲的明令禁止下,过去 十年间,我连牛婶所在的柏子村都未踏足过,
而不少书物典籍却绘声绘色地将九州描述得美美奂。
「千真万确,去吧。」
娘亲对我的激动毫不意外,淡淡颔首。
我兴高采烈地回屋收拾细软,手忙脚地将两套衣物以及《孙子兵法》装
包袱,便着急地来到门廊等待。
此时娘亲未在正厅或门廊,料想也是收拾细软去了。
果然,过不多时,娘亲自东厢提着包袱出来,扔给了我,朝竹林走去,淡然
招呼一句「走吧」。
未待我回应,身着白袍的娘亲已然飘然林,身姿灵动,消失于蜿蜒掩映的
林间 小路。
看起来娘亲似乎更着急出谷,但我心中清楚,她只是雷厉风行罢了。
于是我也将元炁运于双腿,奔竹林,大步跑动起来。
要论身姿优美,我自是不如娘亲,毕竟我未曾学习过轻功身法,只能粗浅地
运使元炁加快脚程。
高耸翠竹飞快从我眼前掠过,不多时便到了 小路尽,见娘亲正于
凉处驻
足静立,我止住步伐。
「娘亲?」
我站在娘亲身后,尽量不看及腰长发下起伏的背。
「等等牛婶,还未与她道别。」
我虽未曾直言,娘亲却已然心领神会,直截了当地回答。
我一想也是,兴高采烈之下竟忘了此事,心中稍稍冷静,便背靠着一株粗竹
坐下,和娘亲一起等待。
谷外是青葱山脉的根脚,竹林外是旺盛的植,绵延数里,更远处是林立的
树木,一条 小路在山坳间生就,剪开半高的杂
丛。
我望着那条不过可行一二的 小路,心知牛婶每
必是从此而来,因此已被
踩得土黄夯实。
凝神静气等了一段时候,近中天,距离牛婶每
来此的时辰已然相差无几
——熬羹、炖汤颇费时候,故此她一般午时前就会到此。
不过昨她说孙
身体有恙,今
未必会来,因牛婶乃至柏子村内诸
皆不
识字的缘故,我们也不能留书。
倘若牛婶在家照看孙,我们恐怕要跑一趟柏子村了。
不过多时,从山坳走来一个身影,以我目力所见,正是牛婶,她似乎也看到
了我们,快步走来,笑脸相迎道:「谢姑娘、子霄,你们怎么在这儿?」
娘亲点寒暄道:「牛姐,小梅身体如何了?」
「劳烦谢姑娘挂记,昨儿让大牛叫来了赤脚大夫,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娘亲螓首轻点,犹豫了一瞬道,「牛婶,我和霄儿有事要出谷
去了,特意在此等你,向你道别。」
「啊,是吗?这么着急?」
牛婶一怔,有些措手不及,流露出难以相信的神。
「嗯,谷中那间小屋,还望牛姐代为照看,我们后还会回来。」娘亲握着
牛婶的手,语气诚恳道,「东厢居室的木柜里有一些银钱,牛姐自可取用,不必
客气,以报答你多年来的辛劳;不过,财不外露,当谨慎用之,以免引起歹觊
觎。」
牛婶眼里噙着泪花:「谢姑娘,我晓得......只是我这心里不好受......」
娘亲抹去牛婶脸上的泪水,安慰道:「今一别确实突兀了一些,不过
后
还有相会之期,也不必太过伤心。」
牛婶的泪花让我也于心不忍,甚至有些不想去外面了,轻轻走到二跟前,
唤了声「牛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