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接受,您——是“我”的情妇。」
「他同意了?」秀华问道。
「当然!」大胖说得兴起,放下茶杯,瞪着牛铃般的大眼珠比划道:「其实
自从头几次堵着不让他回家开始,他就往那方面猜过。之前我是懒得去管他怎么
想,我的意思就是,他早就接受了您是别人的情妇!」
「现在他的心理状态打个形象点儿的比方,就像一条被打断脊梁的狗,曾经
的老婆孩子——您和林林,很大意义上,变成支撑他活下去的心灵支柱。只要能
回去,任何条件他都能接受。」
「包括您给“您的情夫”生孩子。」大胖又补充道。
秀华认真听完,却微微摇头,「您的意思,我想我懂了。问题是即便他现在
能接受您的条件,将来保不齐会反悔。我太了解他了,今后一定会想方设法和我
复合,况且同处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他难免会察觉到蛛丝马迹,万一真让发
现我和儿子的关系,事情会变得很难办。」
「车老师,这您就错咯!」
大胖呵呵笑道:「首先我要纠正一点,之前同他谈的,并不是说他可以和你
们“朝夕相处”,我仅仅是同意他可以回来看望你们;然后且不论有没有您提到
的那个万一,单从心理层面去分析,他作为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是实实在在地
被现实磨得彻底没了脾气,他要是还有抗争的心气,就不会想到自杀了。」
「现在他迫切想要找到让自己活下去的希望,您和我干儿子呢,就是他的希
望所在,我这里有无数条看不见缰绳勒住他的脖子,保证他今后老老实实,不敢
对你有心思。」
说到此处,大胖看了眼安静跪地的张婉熙,指着她说:「您也可以这样去理
解。对这个女人的调教,我那位干妹妹用的是物理加上药物的手段,充其量是
“手段”,效果远远不如马天城的自我调教来得好。他这两年所处的那个环境,
所经历的那些事,才是对一个人最好的调教。」
「不瞒您说,从前我很看不起他,为了当官没个下限,现在看,那反倒成了
好事!他自以为蛰伏个几年就能熬过去,却一步错,步步错,眼看自己越陷越深,
又毫无改变现状的实力,最后只能被动地去接受自己的处境,变得成天指挥自怨
自艾,悔不当初。所以你们分开时间越长,他才越是会珍惜过去,这不宁肯接受
我那些堪称羞辱的条件,也要回到你们身边去?」
最后,大胖总结道:「我的结论是,你们是他的希望,但凡现在能稍微对他
好一点,让他能迈过这道坎,他就会感恩你们一辈子。或者说,他愿意无条件为
你们做任何事!基于以上,我不觉得让他知道您和儿子的关系又能如何,说不定
等他知道您在外面没有男人,心里才会好受。」
「……」听完大胖侃侃而出的结论,秀华将信将疑,陷入深思。
对大胖而言,看了秀华的态度,便心知事情已经算是告一段落,抿了口茶,
微笑着提议道:「依我看,您还是先去和他见上一见,当面和他谈谈,看看他的
反应再说?」
……
于是,当天下午,秀华再次辗转回到了阿冰最初订好的那个私密。
当她迈步进入包间,马天城立马很紧张地站起来,低着头,宛如一名做错事
的孩子,正等着老师的数落。
秀华略略打量一眼,他外套一件卡其色夹克,里面是白色衬衣,没有打领带,
一幅干部外出公干视察的标准打扮;有些意外的是,短短两年时间不到,正值壮
年的他已头发花白,且眼眶凹陷,神情萧索,仿佛已提前迈入了花甲之年。
放下小包,秀华缓缓坐在圆桌一侧,低眼看着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杯,轻声道
:「坐下吧。」
「嗯。」马天城应了一声,小心翼翼,依言落座,轻手轻脚,不敢发出太大
的声音。
「你的事,我已经从那人那里听说了,他跟你提的条件,我也听说了。」
秀华手抚茶杯,低头轻叹一声,缓缓问道:「马天城,做大官,对你来说,
真那么重要?」
马天城握紧十指,一言不发,面色局促,似乎不知如何对答。
秀华等他片刻,等不到回答,又一声轻叹,自顾自地再开口:「数名情妇,
两个私生子,看来做大官有做大官的好。不过我没资格说你,毕竟我自己也做了
别人的情妇,没有立场再去指责你的私生活。我好奇的是,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动
机,居然有脸提出想要回来和我们一起过?」
马天城张张嘴,就像被毒哑了嗓子,依旧没有说出半字,只盯着桌面,哀叹
不已。
「既然不想谈,那我走吧。」秀华说。
「……别!」
心知无法再逃避,马天城抬起眉头深皱的脸庞,展开略显沙哑的嗓音,「秀
华,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我,只是想,想……」
「如果答不上来,我替你答。」秀华毫不留情将其打断,道出了他心底的痛
处,「难道不是因为那人告诉你,只要你能做他私生子名义上的父亲,他就可以
保你官运亨通?」
马天城脸色涨红,拽紧双拳,赫然用力仰头,「不是!」
「不是吗?」
「……」面对秀华犀利的诘问,马天城气势再次低落谷底,甚至无法与她对
视。
稍后,他轻声嗫嚅道:「我承认,有那方面的因素……但我希望看到你和儿
子,也是真的。」
秀华冷眼而视,「那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想你再出现
在儿子面前。今天如果不是那人的要求,我绝对不会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闻言,马天城紧闭双眼,表情显得无比痛苦,「请您,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保证……不会给你和儿子,惹麻烦。」
「马天城,下午他劝了我很久,说到你状态不好,还有自杀的倾向。听着,
就凭你干出的那些事,我一点不会同情你,甚至不理解为什么他要帮你。」
秀华顿了顿,继续道:「但他最终还是成功说服了我。我会答应来和你见面,
原因只有一个——你还没有完全堕落,还知道为乡里乡亲办点好事。」
「……」这样简单的一句赞扬,让马天城肩头那无形无相的千斤重压仿佛瞬
间卸掉,或许是想到了当年的那个小山坡上为将来做出的承诺,他突然很想哭,
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声哭出来,大声告诉妻子,那些要做个好官、让大家都过上好
日子的话,他还没忘。
「谢谢,谢谢你能理解我……」
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