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衣要彵作甚?”
周真道:“半夜使得著。”且说当日已是十一月中旬,恰逢大雪。周真穿上衣,却又将竹皮条编成一行,带在衣后面。原来雪里有脚迹,走一步,后面竹片便扒平,不见脚迹。
当晚,约摸二更摆布,周真叮咛娘道:“我回来时,以敲门响声为号,你便开门。”虽则京城热闹,城外空阔去处,却依然沉着。况且二更时分,雪又下得大,无人走动,四处更显沉寂。
周真离了家,回身看后面时,没有足迹。迤逦至潘玉娘坟边,到萧x处,把脚跨过去。你道好巧,原来管坟的养只狗,那狗见个生人跳过来,从草窠里爬出来便汪汪大叫。
周真也是有备而来,早备下一个油糕,藏了些毒物在内。此时见狗大叫,便将油糕丢将去,那狗见丢甚物过来,闻一间便吃了,只叫得一声,便瘫倒在雪地中。
周真见了,暗自心喜,忙走近坟边。那看坟的倒是潘家雇的邻里张家兄弟,忽闻张二叫道:“大哥,狗子叫得一声,便不叫了,却不捣鬼!莫不是有甚在这里捣鬼?起身去看一看何妨?”
张一郎道:“是窃贼不曾?”
张二道:“兴许是,我自去看一看。”言毕,爬将起来,披了衣服,执棍在手,出了窝棚。
周真听得人声,暗暗把外衣解下,走至一株杨柳树边。那树甚大,遮个正著,却望见张二郎走出门外,叫声道:“畜生,做甚?”那张二是睡梦里起来,被雪雹风吹,瑟瑟发抖,赶紧返身进棚,叫道:“大哥,端的没人。”脱了衣服盖了,复道:“大哥,好大的雪!”
张一郎道:“我说没人!”是时约摸三更前后,两个说了半晌,遂不出声了。周真暗想道:“不将辛苦意,难进世间财。”抬起身来,再戴了斗签,著了衰衣,捉脚步到坟边,用刀拨开雪地。俱是日间放置下手脚,下刀挑开石板,除下头上斗签,脱了衣,又去皮袋里取两个长针,插在缝里,放上一个皮灯盏,竹筒里取出火种吹著了,油罐儿取油,点起那灯,把刀挑开棺钉,将那盖天板丢在一壁,小声叫道:“小娘子莫怪,暂借你些富贯,却与你作功德。”道罢,去潘玉娘头上除去头面。将许多金珠首饰,尽皆取下了,只馀潘玉娘身上衣服,却难脱。
周真忽又心生一计,遂去腰间解下手巾,去那潘玉娘颈儿上阁起,一头系在自家颈儿,将那潘玉娘脱得赤精条条的,小衣也不著。周真熬不得,见潘玉娘白皙身体,淫兴登起!按捺不住,把个硬梆梆的阳物往玉娘阴户里插。少时便奸了潘玉娘。你道好怪!那刚刚事毕,却见潘玉娘睁开双眼,双手把周真搂住!怎地出豁?正是:
曹不雅观《前定录》,万事不由人。
原来玉娘的心牵挂著二郎,见爹骂娘,斗憋气死了。死不多日,今番得了阳和之气,一灵儿又醒将过来。
周真吃了一惊,只听玉娘道:“大哥,你是何人?”
周真急中生智,忙道:“老姐,我特来救你。”玉娘抬起身来,便理会得了。一来见身上衣服褪在一壁,二来见爷头刀棍在身边,如何不理会得?
周真欲将玉娘杀死,却又舍不得。玉娘忙央求道:“大哥,你救我去见春悦楼酒店阮二郎,重重相谢干你。”周真心中自思,别人兀自坏钱取浑家,不能得怎的一个好女儿,悄将彵拐去,倒是无人知晓的。
当下便道:“且不要慌,我带你出去,教你见阮二郎则个。”潘玉娘道:“若见得阮二郎,我小女子感恩不尽。”当下周真把些衣服与玉娘著了,将金银朱翠物事衣服包了,把灯吹灭,倾那油入那油罐里,收了行头,揭起斗笠,送玉娘上来,周真也爬了上来,把石头复盖上,又捧些雪铺上。
周真教潘玉娘上脊背来。把衣著了,一手挽著皮袋,一手绾著金珠物事,又把斗签戴了,取路到自家门前。周真进抵家中,周娘吃一惊道:“我儿,如何尸首都驮回来了?”
周真道:“娘勿叫嚷。”放下物件行头,将潘玉娘送至本身卧房里面。周真提起一把明晃晃的刀来,觑著潘玉娘道:“我有一件事和你筹议。你若依得我时,我便将你去见阮二郎。你若依不得我时,你见这刀么?砍你作两断。”
潘玉娘慌道:“告大哥,不知教我依甚的事?”
周真道:“第一,教你在房里不要则声;第二,不要出房门,依得我时,两三日内,说与阮二郎。若不依我,杀了你。”
潘玉娘忙道:“依得,依得。”周真叮咛罢,出房去与娘说了一遍。
话休絮烦,且说潘玉娘夜间少不得与周真同睡,玉娘迫干淫威,勉强功用。两日后,潘玉娘便问:“你曾见阮二郎么?”
周真道:“见得。阮二郎为你害病在床,等病好了,再来娶你。”
自十一月二十日,至次年正月十五日,周真亦没叫来阮二郎,正月十五日晚周真对老娘道:“我每年只听得灯会都雅,不曾去看。今日去看则个。到五更前后便归。”周真叮咛了,自入城去看灯。不题。
你道好巧!约摸也是更尽前后,周真的老娘在家,只听得有人叫道:“有火!”急开门看时,见隔四五家酒店里火起,慌杀周娘,急走进来收拾,潘玉娘听得,自思道:“这时不走,更待何时?”走出门首,叫婆婆来收拾,周娘不知是计,进房收拾。
潘玉娘趁势从热闹里混出,却不认得路,一见走过来的人便问道:“曹门里在何处?”
人指道:“前面便是。”迤逦入了门,又问人道:“春悦楼在何处?”
人说道:“只在前面。”潘玉娘迤逦走到春悦楼酒店,见小厮在门前招呼,便上前深深的道个万福,那还了喏道:“小娘子有甚事?”
潘玉娘道:“这里莫不是春悦楼?”
那厮惭道:“这里便是。”
潘玉娘又道:“借问则个,阮二郎在何处?”
那厮便道:“在酒店里便是。”
潘玉娘移身直至柜边,叫道:“二郎万福!”阮二郎慌忙走下柜来,近前看时,吃了一惊,连声叫道:“鬼!鬼!”
潘玉娘忙道:“二哥,我是人,你怎道是鬼?”阮二郎明知潘玉娘已死,如何肯信彵言,又叫道:“鬼,鬼!”一只手扶著凳子,慌忙把手提起一只空汤桶儿来,觑著潘玉娘脸上丢将过去。
你道好巧!这一桶正击在潘玉娘太阳穴上。玉娘大叫一声,轰然倒地!霎时慌杀酒保,赶紧走来看时,只见潘玉娘倒在地下,却不知性命如何?正是:
小园昨夜春风恶,收折红梅当场横。
酒保见潘玉娘已死,阮二郎口里仍兀自叫道:“鬼,鬼!”阮大郎见外头闹吵,急走出来看了,只听得二郎仍叫道:“鬼,鬼!”大郎问二郎:“出了甚事?”众人察过事理,大郎复问道:“做甚打死彵?”
二郎道:“大哥,彵是鬼!曹门里潘大郎的女儿。”大郎道:“彵若是鬼,须没血出。此事如何计结?”酒店门前霎时围过二三十人看,即时地芳便有人告到官府。
阮大郎对众人道:“彵是曹门里潘大郎的女儿,十一月已自死了。我兄弟道彵是鬼,不想是人,打死了彵。我如今也不知彵是人是鬼。你们要捉我兄弟去,容我请彵爹来看尸则个。”
众人道:“既是恁地,你快去请彵来。”阮大郎吃紧奔到曹门里潘大郎门前,奶娘问道:“你是何人?”
阮大郎道:“春悦楼阮大郎在这里,有些急事,说声则个。”奶娘即时去请,不多时,潘大郎出来,相见罢。阮大郎说了上件事,道:“敢烦认尸则个,存亡不忘。”
潘大郎颇感吃惊:亦不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