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地掀起那大木柜,将仅有的苹果和糖
块,全部毫无保留地掏拽出来:“吃吧,吃吧,大外甥!”
“表弟,”见我走进屋来,无所事事、懒洋洋地躺在尤如垃圾场般脏的土
炕上的表姐小姝,笑嬉嬉地抓起身来:“哎呀,表弟长得真漂亮啊!”说着,她
蹭到我的身旁,一脸慕色地抚摸着我的外衣:“这衣服,哪买的啊,真好看,穿
着真帅气!”
“小姝她妈!”大舅冲着还是那般衣着不整,肮脏不堪的舅母嚷嚷道:“小
姝她妈,快,炒菜做饭!”
“炒什么啊?”舅母摊了摊脏乎乎的双手:“啥也没有,炒什么啊,炒我大
腿啊!”
“哼,”大舅嗖地从袋里,掏出新三婶送给他的一条猪
:“呶,你
看,这是什么!”舅母眼前顿然一亮,抓起猪走出房门,大舅转过脸来,坦诚
地说道:“大外甥,不怕你笑话,大舅现在可是穷得叮咣响啦,连住的地方都
没有喽!”
“两溜溜,”我正与大舅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着,屋外突然一片嘈杂,
没过十钞钟,房门咕咚一声,被重重地推开,几个三、四十岁的、农民模样的
没好气地冲进屋来,纷纷指着大舅的鼻子尖,尖声厉气地吼叫起来:“两溜
溜,我们的照片呢?”
“啊,啊,啊,”大舅假惺惺地吱唔、搪塞着:“等几天,等几天,我刚搬
完家,太了,东西放得到处都是,照片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了!”
“两溜溜,你可拉倒吧!”几位农民
毫不客气地将大舅围拢起来,七
嘴八舌地嚷嚷着:“你别逗我们啦,没照出来,就老老实实的说实话,别这么今
个支明个的啦,两溜溜,你老实说,到底给没给我们照哇?”
“照了,真的照了!”大舅坚持道。
“照了?可是,照片呐!”
“都半年多了,这是照相啊,还是画相啊!”
“两溜溜,你净骗
,收了
家的钱,就用
照相机那么比划一下,完
事,就算拉倒了,也不给家照片。”
“这,”望着叽叽喳喳的们,我悄悄地溜到表姐的身旁:“表姐,这是
怎么搞的啊,照片呐,大舅咋不给家照片啊?”
“嗨,”表姐瞅着我,苦涩地一笑,她跳下土炕,趿拉着布鞋,将我拽到屋
角,低声说道:“表弟,我爹哪有什么照片给家啊,照相机里压根就没放胶
卷!”
“什么,”表姐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啥,表姐,大舅他,照相不放胶
卷?”
“嗯,”表姐双手一摊,现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钱,都让我爹喝大酒了,
买不起胶卷了,就用空相机糊弄家,东家糊弄一下,西家糊弄一下,时间一
长,家能让么,不得找上门来打架!”
豁豁豁,我的乖乖,我的大舅,你可真行啊!我转过身去,呆呆地望着无地
自容的大舅:我的大舅哇,你,就这样给家照相?看来,新三婶的照片,是别
指望大舅给“找到了”!
“哼,”农民们嚷嚷得
舌燥,终于死下心来,自认倒霉:“拉倒
吧,”
“算了吧,”
“两溜溜,你就这样做买卖啊,不黄铺才怪呐!”
“……”
“来来来,”目送着骂骂咧咧的们迈出房门,大舅若无其事地唤我道:
“大外甥,来,跟大舅喝酒!”
大舅不知从什么地方稀哩哗啦地拎过来三瓶亮闪闪的白酒,啪地放到脏兮
兮、油渍渍的饭桌上,然后,美滋滋地坐到土炕上,抓过一瓶白酒,老道地启开
瓶盖,对着嘴,咕咚咚地狂饮起来:“啊,真好啊!”大舅一
气竟然痛饮掉
小半瓶烈白酒,直看得我心里咚咚地
跳不已:好大的酒量啊!
“真爽啊!”大舅非常得意地抹了抹嘴角上的酒珠,然后,给我斟满一碗烈
白酒:“真是好酒哇,大外甥,你也尝尝吧!”
我端坐在大舅的对面,表姐小姝始终恋在依在我的身旁,我眼睁睁地看着
大舅一鼓作气就将满满两瓶烈白酒,全部倾倒进肚子里,我终于明白过来,为
什么小镇上的们,当然也包括新三婶,均异
同声地戏称大舅为“两溜溜
”
了。大舅则意犹未尽:“大外甥,”他抓过我手掌旁边仅剩的半瓶白酒:“这点
白酒,给大舅喝吧!”
“呶,”我呶了呶嘴,将剩下的半碗白酒,也推到大舅的面前:“大舅,都
给你吧,我不喝了,这酒太辣了,我喝不了,痛!”
“那,”大舅幸福地微笑起来:“大舅就不客气了!”
“啊——,”我突然感到一阵晕,呆呆地望了望身旁的表姐,顿觉一阵天
旋地转,身子瘫软地向后歪斜而去。只听扑通一声,我刚刚倚靠在土炕边报纸糊
就的墙壁上,突然,报纸哗啦一声撕裂开,毫无准备的我,登时失去平衡,咕咚
一声,顺着倾倒下来的纸壁,一翻滚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我拽了拽身下的碎报纸,一脸迷惑地环顾着,表姐笑嘻嘻地从报纸的孔
里,爬了进来:“嘻嘻,表弟,这是一间大教室,为了方便,我爹就用高粱杆简
单地隔开,变成了两间屋,得,这下可好,让你一就给撞坏了!”
“没,没,”已经烂醉的大舅,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没,没,没事,明
天,我再修上!”
“来吧,”表姐抱过一条棉被,打趣道:“既然你滚到了这间屋,说明你
是想这里睡觉,得了,今天晚上,你就在这存吧!”表姐小姝将棉被往我的身上
胡一压,又托起被我不慎压坍的报纸墙壁,拽过一只脏枕
,
地顶靠住,
然后,灵巧地倒下来,拽过被角,哧溜一声,滑到我的身旁。我拽住表姐的手
臂,突然想起来,表弟小小始终没有照面:“表姐,小小呢?”
“他,”表姐答道:“到姥姥家玩去了!”
咕咚一声,从坍塌下来的报纸隔壁传来大舅瘫倒的声音,继尔,又听到舅母
不耐烦的嘀咕声:“又他妈的喝成这个样,喂,死猪,好好躺着,……”
呼——,呼——,呼——,很快,我便听到大舅那笨猪般的鼾声,我瞅了瞅
身旁的表姐:“唉,大舅可真能喝啊,怪不得大家都叫他‘两溜溜’,大舅真
的一气能喝掉两
白酒啊,真是吓死个
啊!”
“嘿嘿,”表姐闻言,小嘴一撇:“两溜溜,这算个啥啊?我爹还有一个
外号呐,叫:外加一壶!”表姐苦溜溜地补充道:“我爹啊,只要一见到酒就不
要命,一气喝掉两溜溜
,还是觉得不太过瘾,还得外加一壶呢。表弟啊,我
爹的外号,全称应该叫做:两溜溜,外加一壶!”
“哈哈哈,”说完,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