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本就水美土肥,但春天里,当别的植被仍旧抽绿拔节的功夫,却唯有那
洋槐争先恐后地开了花,于是每年春末村里村外便白多绿少,像下了一场大雪。
一嘟噜一嘟噜的槐花像成串的白蝴蝶,硬是缀满了树枝,把纤细的枝杈压得弯弯
的,招惹得成群的蜜蜂东奔西忙嗡嗡不止。一阵风吹过,树底下便是一阵花雨。
那略带香味的槐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用不了几阵,地上便是一片的白了。
整个杨家洼,更是天天笼罩在一浓郁的花香中,让那些在田间地
耕作
的们,每天沐浴在一种舒畅愉悦的空气里,身子骨轻了累也便不觉得累了。
即使没有槐花的香氛,今年的春天对长贵来说也是从里往外地乐呵。
那些熟悉长贵的左邻右舍们,忽然发现长贵没来由得似乎变了个。再不是
那么沉默寡言,再不是一如既往地佝偻着腰,整个就好似脱了胎换了骨,从眯
起的皱纹里都透出了一子扬眉吐气的得意。好多
都猜着,莫非今年他家的地
里种下了金子?
地里有没有金子大脚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个的男那说不出
的毛病,
就那么好了。
那一天,娘儿俩好不容易折腾得过了瘾,前脚吉庆刚刚回了屋,后脚长贵就
「滋溜」一下钻了进来。吓了大脚一跳,光着的身子还来不及收拾,便被长贵劈
盖脸地又压住了。
「你啥!」大脚身子乏得透透的,却仍是拼了最后的一点儿劲撑着。那长
贵却呼哧带喘地把自己也脱了个净,兴奋得两眼冒了光,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
着「行了行了」。大脚听着糊涂,问他:「啥行了?」长贵却不答话,脱得利索
了便手忙脚地把大脚的腿扛到了肩膀上,那大脚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有个东
西顺着自己那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缝儿,像个长虫一样钻了进来。
大脚一下子懵了。
多少年了,大脚早就习惯了长贵的另一种状态。潜意识里,那个硬实实的物
件儿再也和长贵扯不上关系,今天冷不丁这两样竟凑到了一处,一时半会儿地,
那大脚云里雾里的就像是做了个梦。
长贵攒足了力气一下一下着着实实地在大脚身子上拱着,心里的欢畅无法言
语。那感觉就像是又磨好了一张犁,终于可以在自家失而复得的地里,尽地开
垦,把憋了多少年的劲儿一
脑地使了出来。他低了
,嘿嘿地笑着喘着,一
下紧似一下地顶着,瞪了眼睛盯住了大脚迷茫的脸问:「咋样?咋样?」
那大脚终于被顶得醒过了闷,猛地发现这一切真真儿的竟不是个梦,慌忙伸
了手下去摸。天爷啊,自己劈开的大腿根儿里,竟真的是一截有了筋骨的棍子!
大脚还是有些含糊,顺着那物件又朝上摸了过去,这回没错了,密密匝匝的毛儿
里,那物件连着长贵!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大脚忽地一下就掀翻了长贵。那长贵还在尽地驰
骋着,猝不及防就躺在了炕上,正想要翻身跃起,却被大脚死死地压住了。大脚
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双眼睛竟似不够,不错神儿地盯在了那里。小心翼
翼地去摸一下,却像是被火燎了,忙不迭地又缩回来。定了定神儿,又伸出手去
攥,却不敢使劲儿,仍是谨谨慎慎地捧着,像捧了件易碎的花瓶儿。
「妈呀,真好了?」大脚颤颤微微地扭脸看着长贵,还是不相信的样子。
「可不真好了!」长贵骄傲地挺了挺身子,那东西似乎善解意,也随着长
贵气宇轩昂地晃晃悠悠。
「哎呦妈呀,老天这是开眼了!」大脚终于相信了眼前的事实,终于放了心
般一把把那个家伙抓了个满满实实。那东西攥在手里热乎乎,硬邦邦,在大脚眼
里,却比那百年的参还要可
疼呢!
接下来的子,老两
似乎突然地焕发了青春,每
里地里的活累死了
,
回到家里却仍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天天吃了饭,撂下饭碗随便找个缘由就把吉庆
支了出去,吉庆刚刚出门,两个就着急麻慌地上了炕。十来年攒足了的饥渴,
这些子一
脑倾泻了出来,每
里大呼小叫连绵不绝,竟似个没够。
好在吉庆心里惦记着巧姨和大巧儿,大脚不找兴他,他乐得躲得远远儿的,
家里面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竟是一点没有察觉。一连多少天,每都耗在巧姨家
里,生生乐坏了那娘儿俩。
新鲜劲总有过去的时候,大脚和长贵毕竟岁数大了,体力也渐渐地不支,这
些天终于消停了下来。
那长贵一旦消停下来,另一件事立马像堵在嗓子眼的一团
糟糟地
毛,
每天撩搔着他,让他吃饭睡觉都不安生。
那天,地里的活儿着实地多了些,长贵的身子酸软得没了一点力气,吃了饭
便倒在了炕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嗓子渴得冒了烟儿,长贵闭着眼
喊大脚倒杯水来,一连几声儿都没个动静,睁眼一看,大脚的被铺在那里,却
不知道去了哪儿。
长贵的心激灵一下,麻利地起身,趿拉着鞋就奔了外屋,还没出门,正和刚
刚进来的大脚撞了个满怀。
「着急扒火的你这是啥?」大脚恼怒地问。
长贵瞪着眼也问:「你啥去了?」大脚斜斜地瞥了长贵一眼,也没理他,
爬上炕脱了衣裳往被窝里钻。长贵撵上去,拽着大脚不撒手:「你说,你啥去
了?」
大脚烦躁地把他扒拉开:「管我呢,赶紧睡吧。」
「睡!睡啥睡!你说,你是不是又去那屋了?」长贵虎视眈眈地瞪着大脚。
「是!去了!咋啦?」
「咋啦?」长贵一双眼睛瞪了个溜圆,一把掀开了大脚的被子,「你咋还去
呢?」
大脚刺棱一下坐在了炕上:「咋就不能去!当初不是你上赶着撵我去的?」
「当初是当初!能和现在一样?」
「现在咋啦?我看一样!」大脚哼了一声儿,白了他一眼,扭又躺下来。
长贵被大脚的轻视弄得有些郁愤。这些天来,身子的无恙让他的不知不
觉有了些转变,就像是一只家雀突然地生了一对儿老鹰的翅膀,立马觉得满天满
地地随便翱翔了。窝囊了那些年长贵一直忍着憋着,这里面有对自己的无奈也有
对大脚的愧疚,现在终于万事大吉,那些个无奈和愧疚瞬间便烟消云散,随之而
来的却是从未有过的膨胀。他自己没觉得,但心里面却再也容不得任何对他的
轻视了。
看着大脚冰凉呱唧的一个背,长贵的火腾地就冒了出来,也根本就没过脑子
下意识地抡圆了蒲扇一样的手掌,冲着大脚拱在那里的上去就是狠狠的一个
掌。「啪」地一声脆响,把个大脚扇得「嗷」地一声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