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说得字字坚决。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天底下怕是没再能动摇这份决心。
可仅凭他一把钝刀,怎么可能打得过罗刹恶鬼。
赵识途上前在他肩上一拍,笃定道:“我们助你。”
寻找燕无花的法子是骆欢想的。
燕无花常年行医,身上沾有药之味,而他常用的药在医馆壁柜中都有贮存,骆欢拜托李大哥,找来全村鼻子最灵的老狗,去嗅那些
药。
老狗被牵来的时候,赵识途不禁怔了片刻,那狗真的已经很老了,瘦得皮包骨,竟跟他数
前送过的那一条有些相像。
昔帮狗,如今狗帮
,不知算不算一种缘分。
善有善缘,恶也恶缘,就连狗也有狗缘。这世上的因缘,似乎真的存在于冥冥之中。
可无辜的孩童转眼便在面前惨死,好心救下的反而成了凶手,这世上的因缘,岂非根本没有道理。
这些问题,赵识途并非没有想过,他跪在菩萨脚边参不透,来到这江湖里,一样还是参不透。
老狗跳到村最高的井石上,伸长脖子,朝着南方吠个不停。
赵识途暗暗心惊,他虽然识得天下之途,却对那个方向毫无把握,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路。
来路在东,去路在西,北边是雪山,唯有南边,只有广无烟的沙漠,有令无数商旅迷途难返的死地。
楼兰古城。
第19章万径踪灭(一)
最后一抹夕阳沉地平线,救
的事才敲定完毕。
石镇的请愿者众多,先前聚集在酒馆的一
没有一个不想同行,但前路毕竟凶险,吉凶难卜,最终定下的队伍除了镖局之外,只有李大哥和骆欢两
。
就算再心急,也不能在滚滚黄沙中度夜,队伍只能再在镇上暂歇一夜,第二天清晨再出发。
落后,灯火挨家熄灭,街上也没了
影,只剩下李大哥还站在村
,一言不发,怔怔地望着医馆的方向。
哪怕他将这夜色望穿,他所等的也回不来了。
赵识途本已打算睡了,从窗瞧见他的模样,放心不下,索
披了斗篷来到屋外,踱到他身边,也跟着一起眺向远处。
远处,天穹如笼盖一般罩向大地,南方的大漠笼罩在沉的暮色里,静谧难耐,鸟叫虫鸣统统都没有,只有呼呼的风,将夜色吹得更加冰凉。
赵识途在旅途中睡了小半个月,才知道关外的夜晚竟是如此的冷。
李大哥手上托着一根旱烟,却没抽过一,任由烟
里的火苗将将熄灭,才转
问道:“赵镖
,你们真的打算同行吗?”
赵识途轻描淡写道:“自然,我们既已穿过沙漠一次,再多走一遭又何妨。”
李大哥却摇道:“不一样,其他沙漠充其量不过是荒地,南边的那片却是死地。”
赵识途不信:“真有那般凶险?”
李大哥不禁向南方投去一瞥,叹道:“那盛极一时的楼兰国就在处啊,不知多少
窥觑埋在城底下的珍宝,也有不听劝的商客非要去闯,可是据说走在里面的
,会凭空看见幻觉,只觉得处处都是路,却根本分不清真正的路在哪里,去了便再也回不来。”
赵识途转而问道:“李大哥,倘若我们不去,你也会改变主意吗?”
李大哥立刻道:“不,我一定要去,杀子之仇不能不报,可你们不必为了分外之事,把自己的命搭上。”
赵识途耸肩道:“那便是了,你和那小鬼都打定了主意,我难道能坐视你们涉险不成,况且护送燕兄本来就是我们此行的任务,救他自然也是分内之事。”
李大哥收回目光,凝向面前的年轻。
他的眼睛已有些混浊,眼窝陷,眼角布满了粗纹,赵识途的眼睛却依旧清亮澄明。
他不再劝说,转而从袋中摸出一件东西,塞进对方的手里。
赵识途觉得手心一凉,低下,看到一颗椭长的玛瑙珠,诧道:“这是……?”
李大哥道:“我们这镇子虽然偏僻,可有老天赐的山与水,本来的子过得还算安宁,这颗天珠是一个寄宿的旅者赠予我的,本来打算等寒儿长大些,再给他戴,可惜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那珠子原本质地厚润,此刻却像尖刀一样刺手,赵识途摇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李大哥道:“你听我说完,那孩子跟燕先生学了识字之后,读了几本书,便天天念叨着什么繁花似锦,长莺飞的,让我带他去中原看看,我大半辈子都呆在这石
镇里,哪里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本想等寒儿长大一些,再想法子带他过去,如今怕也是没有机会了。你替我收着它,也算替我带寒儿走一遭,看看他一直念着的地方。”
赵识途沉默了少顷,点道:“我明白了。正巧我也没有爹娘,带上这天珠,便不会忘记李大哥一片父母心。”
李大哥怔道:“实在对不住,害你跟着伤心。”
赵识途摇道:“我虽没有爹娘,却不是孤儿。而且碰巧我从小就被
带着,走过很多地方。”
李大哥道:“哦?你们从前做的也是商队的营生?”
赵识途道:“不是,是镖局的营生。”
赵识途抬手一指,指向镖车上的旗子。
他的镖车就停在村,旗上绣着“护途镖局”四个金字,迎风招展。
李大哥盯着看了一会儿,道:“明天咱们骑马上路,这金字招牌,怕是不能带在身上了。”
赵识途勾起嘴角,手臂打了个回弯,食指对着自己心点了点:“没关系,都在这儿呢。”
第二,各
骑马上路。
这五匹马是李大哥挑细选的,已是石
镇最好的坐骑,毛色
黑光润,都混有大宛马的血统,脚力惊
,能耐严热
渴。
马的脚程果然比骆驼快得多,出发后没多久,便把镇子远远甩在身后,错落的屋顶都隐没在黄沙中,再也看不见了。
然而越向处走,周遭的环境便越是荒凉,饶是良马,也连连犯怵,裹足难前。
到了这里,赵识途才体会到李大哥所说的“不一样”。先前他们穿越的根本算不上沙漠,有官道,有驿站,甚至还有绿洲散布,白杨夹道。
这个地方别说官道,连羊肠小径都没有,更不会有影,只有起伏的沙丘,羽毛似的沙子散落在石滩上,石滩在沙丘顶端有嶙峋的凸起,有些倒叉在地里,像一排排的野兽骸骨,形貌巨大,模样骇
。除石
外,真的野兽骸骨也时常可见,半埋在沙子里,表面已在风吹
晒下变得斑痕累累,或许其中还夹着
骨也说不定。
队伍怕走错路,只能放慢速度,跟着老狗的指示,边走边辨。
骆欢骑在最前方的马背上,老狗就抱在他怀里。
他安静得一言不发,连马蹄踏过沙地的声音,老狗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都比他发出的声音更大。
明月珠原本走在他后面,中途拉紧缰绳,放慢步速,退至赵识途身边,压低声音问:“赵镖,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