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手便被他握住，一路拽着大步往帐外走去，来不及再问再说，出帐之时便见外面营东远处一片漆黑甲光。
马已然集结将发。
她闭了嘴，待将御马牵来，便翻身而上，腰间苍黑铁剑被雨洗得湿冷冷，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下拍着络璃甲片，声音清脆得紧。
贺喜抖缰，绕马一圈，掠过她身旁的时候低道一声“跟着我。”
她再无二话，一抽马
，随他往东面驰去。
夜雨如珠而下。粒粒迅急，敲在他玄甲上，迸溅碎裂处处湿。
他未披雨氅，在马上舒体而骑，肩宽背挺。任雨落雨洗，毫无暇碍，待至军前也不多言，只飞快扫视一番，见静马默，便点了点
，抬手比了个手势，长臂一挥。猛地掌切而下
千余铁骑抽鞭落马只在一刹，万蹄轰然震地，利甲所向之处割开片片雨幕，杀气腾腾，向南飞驰而冲。
如此无言戾窒之象，顿时让她心有所撼。
驾幸军中已久，知男儿披甲刚逆无物，却不知出战一刻竟能迸发出这般铁血戾气
思绪飘忽一瞬，耳边响起他低沉稳漠一声吼“走”
这才陡然回，见他已扯缰转向。忙也吁马调辔，随他逆雨朝南，顺千骑踏泥而过之路疾驰奔去。
夜
雨大，天边黑雾浩渺。闷扣如盖。
马疾行间，睫掀睫落都是水，辨不清身周是何景象，只盯着他甲上冷雨之光，步步紧驰。
行了许久，地势突然变陡，向南渐倾，两边高木密密丛丛。又有斜坡。
前方有令迅下，千骑骤然止步。
贺喜在军后，勒缰停下，昂首朝远处略眺一番，并未多令，而前方千骑铁阵已然裂成两半。各由将校领至东西两面。分向而伏。
英欢蹙眉，眸子一斜。冷冷睨他，论眼下这阵势，若无事先演排估测，哪里会得这般迅而不
，稳而不拖。
他马立了一刻有余，见前方马阵散布开了，再无踪迹可循，才低眼撑鞍，偏看她，一弯嘴角，笑道“走。”
未及她有所反应，他右掌便长长探过来，拉过她的马缰，
中低斥一声，带着她一道往东面山坡上跑去。
坡并不高，不过二十余丈，坡下夏树枝繁叶茂，雨落而托，纷纷抖抖好似柳腰少
。
马待至坡顶时才被他松放开来。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湿雨，转看她一眼，道“此地观战，正好。”
她立在马上未下，身上雨氅油面已被雨水浸透，听了他这话，不觉有丝冷，动睫瞥他，终于问道“为何带我来”
他低眉，不紧不慢道“因没料到，燕朗会亲自率军出城追袭。”
她没说话，心下却在暗自思量。
他喉间忽而滚过一声沉笑，又道“更没想到，他竟然只带了三万马。”
她听见他这笑，心竟是一凛，方恺领军向南，诱敌以战，若中宛大军不敌而走，此地仅凭他千余铁骑，又何敢言利断其退
胜券之样。
她又想了想，才开，声音如雨，脆且冷“你这些天来背我不见，就是在忙此事”
他一挑眉梢，嘴角微咧，“没有背你不见。”
她假作没看见他眼中黯柔之色，蹙眉又道“以燕朗之老辣，怎会于雨夜亲自率军出城”
他敛了目光，慢悠悠道“因他不知，是我领军在此。”
她诧然，没想到他又使这招，不禁轻嗤一声，“这伎俩使来使去，竟还能骗相信。”
他低低笑出声来，脚下催马凑近她，沉声道“想当年，连你也被我骗过两回，休要嘲弄旁。”
声音甚惑，叫她脸庞乍然作红。
知他所谓何事，不由更是羞恼，撇了眼不再看他。
远远天际墨染水飞，猛然传来惊天动地怒啸之音，声声不休，如龙吟九天，刹那之间响震苍穹无限。
南面目尽之处，火光腾然而起，锁雨顿化。
光波缥缈，却带了血腥之气，自远方一路
过来，横映天穹一方赤。
她呼吸骤然紧促，勒马向南望去，虽看不清什么，可却能感到那重重杀气，万军槊戈相
而战之象，仿若就在眼前。
“当是燕朗之部中了方恺诱伏之阵。”他在她身后低声道，语气缓缓，不带一丝紧迫之
。
她攥紧了马缰。不动不语，心砰砰在跳。
竟是隐隐兴奋起来。
他见她不出声，不由驱马并，又道“怕”
她垂睫，轻一摇。红唇微弯，“不怕此战，怕他不死。”
虽是淡笑，语气却是狠厉决绝。
一字一语咬牙而道。
他蓦然扬眉，褐眸于这雨夜之中燃亮非凡，望她半晌，才漠声道“此一役，他必死无疑。”
苍戾寒声一句响。带动了她心中翻涌之血，不明之火猛地腾燃而起。
她回身转，看着他，眼中水火跳。
他目光顺滑而下，落在她腰间黑剑之上，斜眉扬动，低声问她“可曾使剑杀过”
她摇，手却不由自主地摸上那剑。
剑柄沾雨，凉得烫手。
这剑陪着狄风，舔噬过多少的鲜血。才为她赢来脚下这寸寸疆土。
心底狠狠一动，先前那火又燃烈了些。
他又道“可怕杀”
她抬睫望向他，见他眼底墨邃无光，不似说笑。不由一眯眸，半晌之后，慢慢摇了摇。
心中恍恍一亮，陡然明白过来。
他为何会带她来。
刹然而动，冷冷一吸气，看他策马向前，不由跟了过去，立在山坡南面峭缘之处。遥眺远方火亮之向。
漫天飞雨滚杂厚重咆哮战声，层层
来，雨雾拧着血光，蜿蜒吞噬了她地心。
浑身血沸之下，心底隐隐漫出些，陌生不明地东西。
似是奋然。又似狂躁。
本是惧血之。此时却被这血战之声搅得整个都紧兴而动。
昏暗天际似被那隆隆凄厉哀号之声所染，渐渐压低。然后更低，低到就似要倾墨而下，掩透远远雨血之色。
又过许久，两山之下静得让发颤，千骑伏兵不出一声响动，她心且不安。
他却立如磐石，陡削面庞上隐隐带了胜者之意，一双眸子中忽明忽暗，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恍念之间，忽听远处传来铁蹄踏地之声，倏然而近。
坡下猛地窜过一一骑，飞也似地往北面奔驰而去。
她怔然，不及有所反应，隐见其后又跟了数百骑，甲溃兵，马喘息不休，逃命似的从两山之间飞穿而过。
东西两面仍是毫无动静。
南面战声却是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转瞬之间，底下有数百骑过，马之众渐渐多了起来，却是慌无章，蹄踏甲动兵器动，一派昏聩不知所向之样。
夜色之中，雨幕之下，骑阵之后远远有帅旗随扬而来。
黑底白案，诺大一个燕字。
她整个都呼吸不得，血凝心烫，马缰勒得手都痛。
腰间铁剑陡鸣而震。
身旁之忽而策马回，往坡北行去。
他弯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