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将身后案上的纸尽数收了,然后才慢慢地走出台狱。
外面夜风清凉,伴着春末夏初特有的水香味道,将她身上的牢狱暗气一扫而光,裙摆翩然,发丝低绕,眼角眉梢间的冷厉之色也减了三分。
因知黄波正守着车驾在不远处等她,由是便也不多逗留,直出了御史台,往外走去。
待至门时,忽闻右侧有
叫她“孟大
。”
孟廷辉转看过去,见那
正是曹京,不由有些惊喜,上前道“怎么,今夜是曹大
在台值事”
曹京微微笑了下,点,道“当初从门下省谏厅迁调御史台颇为匆忙,也没同孟大
打声招呼。”他将她打量一番,见她气色还好,好似放心了些,又笑道“听闻孟大
出行已有钦赐四
马车,还望将来能够在太子
前多替我美言几句。”
她脸色略红,不知他是认真的还是在说笑,忽而想起那黄波所说曹京是奉了太子谕令才左迁侍御史一职的,又念及他不
前才上的那封参劾古钦结党不臣的弹章,不由敛了笑,轻声问道“曹大
现如今是转而亲附太子了”
曹京面有尴尬,一副不置可否的色,又似有难言之隐,许久都没接话,待到里面有唤他进去,才对她笑了笑,“有事先行,下次找机会好好一叙。”
孟廷辉却赶紧拦住他,道“我不是要探你私事,只不过你连古相都参了一折,想必东党那边也不会再拉拢你,往后你除了亲附太子怕也没别的路可走。”她顿一顿,见四周近处无,才又压低了声音道“今夜刚巧有一事想请你帮忙,若你肯为,我保你不出一月便能升官。”
曹京止住步子,眉微锁,“何事”
她声音愈发轻了,“太仆寺少卿魏明先隐匿母丧、不报朝廷。”
曹京大惊,“当真”
孟廷辉点,又道“此事我会先传去让翰林院的老臣们知道,待翰林院清议声一起,你便以侍御史纠劾百官谬误之责写封弹章呈上去,到时御史台群吏必将群起而附之,不愁魏明先不被革职。”
曹京仍是惊然不已,半晌才道“翰林院的多也是东党的,你如何能让他们肯对魏明先发起斥议之
”
她低眉淡笑,“曹大是不是忘了,我亦是翰林院出身。”她敛袖一揖,“怎么才能让翰林院的
开
,曹大
不必过虑,只消到时见机拟好弹章呈上去便是。”
曹京也是一揖,目光犹然失色。
孟廷辉欲走,却又回补了句“飞黄腾达之机便在此一回,曹大
不会和自己的官运过不去罢”
曹京这才回过来,慢慢地点了下,目光在她脸上盘旋不去,
中道“孟大
,在下此番可是信你了,倘若能真如孟大
所计,在下将来在朝中便跟着孟大
行事了。”
孟廷辉冲他笑笑,再不多言,返身朝御史台外阶前行去。
黄波遥遥看见她的身影,便斥马驾车迎了上去,“孟大怎么去了这么久,下官就差冲进御史台找
了”
她撩裙上车,脸上略有歉意,微笑道“还得麻烦黄侍卫,再陪我去趟翰林院。”
章五十五 涌上
弯月半褪,天边曦光初现,翰林院外一片素静。
未几,内侍都知前来开院锁,里面的学士承旨们零星走出,皆是满面倦容。
方怀最后才出来,对那捧诏欲回禁中的内侍都知低声说了几言,才掩了门往街外行去。
街角暗处,一辆四马车停着,待他走过之时,车厢前帘忽然一动,里面传出一声轻唤“方大
。”
方怀侧,看清帘后之
,脸色不由一僵,皱眉不言,竟是继续向前走去,可未走两步,便被
拦了下来。
黄波笑着道“孟大叫不住方学士,可方学士总不至于连太子的面子都不给罢”
方怀认出他是太子身边近侍,不禁愣了下,转道“怎么黄侍卫现如今竟是在她身边”
黄波一边请他往马车那边去,一边道“太子之令。”
方怀闻言,脸色愈发黑了,怔迟片刻才上了马车,却未放帘,只问道“孟大只怕是久等了,有何事便直说罢。”
孟廷辉听得出他那声“孟大”中的冷冷谑意,不由一垂睫,小笑了下,语气颇是无奈“我知方大
如今已是听多了传言,心中看不起我。”她从袖袋中抽出一物,直截了当道“可我今
来,却是有要事与方大
相商。”
方怀脸色漠然不为所动,接过东西,慢慢地打开看过,才猛地一惊,“此事当真”
她点,不说话,只是打量他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