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长信宫室内,几个火炉火盆热力惊人。上好的松木,在燃烧中发出轻微的噼啪以及松脂特有的清香,让宫室里的人尤感舒适。
几十个宫娥宦官悄无声息地走动操持。这些都是从未央宫椒房殿带过来的旧人,虽然第一天在长乐宫当值,却人人驾轻就熟。道理非常简单长乐宫太后居所和原来椒房殿,就内部而言完全一致
这是长公主的主意,长信宫现在就一个外壳还没变,里面则是彻底面目全非
刘嫖殿下的命令
长信宫内部破墙掏空;
其后,按椒房殿的房间格局重新砌墙分割空间;
甚至连室内装修和布置,门窗的位置大小式样都原样照搬
也多亏华夏建筑是重檐立柱结构,支撑受力的是柱非墙。否则,照长公主这么东拆西砌的折腾,重檐庑殿顶的长信宫非塌了不可 。
家居摆设类也是如此,不过绝不是把椒房殿旧货挪了地方继续用真这么干属于帝国级笑话而是重新打了一套,木料更好式样不变,用途更不变,特别是摆放的位置丝毫不许变。尤其特殊的是所有家居和落地摆设,如青铜器、大型树枝宫灯、长信宫灯等都给牢牢固定在地板上防止无意中偏离位置,造成皇太后的不便。
这些设计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双目失明的皇太后不需要再花费精力适应新的生活环境,可以在搬家后马上享受新居。这样的心思实在是细致到无微不至的地步,充分表现一个女儿的孝心和细心窦太后老怀大慰,天子赞不绝口
宫室里空间庞大,同时站一百多侍从还显得有些空。一角,堆放了好多大大小小的礼盒,都是昨天宫宴上贵族官员赠送的贺礼。小宦官一件件拆了唱出品名和送礼人名字官爵;转手,一位老内官加以分类评级;最后,女官趴在案上正式登记造册。
窦太后闲适地斜靠塌上,情安详。最近老太太乐事不断乔迁之喜,正式开始帝国最尊贵女子的幸福生活;爱子梁王眼看就要进京了,母子团聚可期;孙女阿娇也是一天天康健顺心遂意啊:d
馆陶长公主一身簇新的大登高锦直裾,手里竟捏把金玉为骨的折扇轻轻摇着,偶尔还拿丝帕试试额头室内的温度,明显是有点高
男孩子们房间里呆不住,早不知野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小阿娇则正在内寝午睡。闲来无事,母女俩一边享受收礼的乐趣,一边东拉西扯地闲聊。
忽然,内里传出幼儿的呜哇声,马上有宫人禀报娇翁主醒了,正闹。
太后打了个抱出来的手势。片刻,眉目齐整的小宫女手抱了陈娇急急而出。
窦太后把陈娇接在自己怀里。熟悉的面孔和气味立刻让小女娃安静下来,在祖母怀里蹭来蹭去,哼哼唧唧很不满的样子。
长公主好笑地戳戳女儿光洁的额头这娃娃真黏人,侍从都不要只认至亲。一定是睡醒看不到亲人,觉得落单委屈了她睡觉,五六个人陪着看着,哪里就冷清害怕到了
老太后伸手,如有助般代孙女半路拦截掉女儿的一指袭击,警告“嫖儿,指甲”
馆陶长公主悻悻收手这方面母后往往比自己这个做阿母的都仔细,其实她的长指甲修剪很勤快齐整的。
太后按习惯摸索着把孙女从头到脚的检查一遍,确认有无不妥。忽然,窦太后脸色一冷,抬头质问“无袜”
一旁的小宫女立刻失了血色,扑通跪下,冷汗淋漓。
袜子在中国,不是着装问题,是等级立场问题。华夏族一向以衣冠上国自傲,实行一套错综复杂、等级分明的服饰制度华夏衣冠。这套华夏衣冠制从黄帝开始绵延数千年,以周礼为基础,以历朝历代法律为准绳,被整个社会重视。
袜子是华夏衣冠中的足衣类,同样有严格的等级区分
奴婢,普通的宫人,即使寒冬也必须赤足,不许穿袜子
有一定身份的才能穿袜子,但身份低的只许穿麻布或者葛布的袜子。
丝织品制的袜子是贵族和官员才可以穿的。
至于带装饰的丝袜罗袜,包括绣花、点缀等工艺,比如昨晚引起宫宴笑场的橙红蔷薇罗袜,则是高级贵族和皇族中人才有的特权。
没身份乱穿叫僭越,是重罪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