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鼠终究不敢问,因为和尚的面容太刚毅,像极那佛堂内横眉立目的降魔金刚,多靠近半步就生怕被他一掌打回原形。
那个我、我说灰鼠嗫嚅着,两手紧紧扒着身后的墙壁,打算见势不对撒腿就跑。
和尚岿然不动,木鱼声不闻丝毫停滞。
典漆挠挠鼻子,又咽了两口口水我说,和尚啊,不,大、大师近来城中妖孽作祟,不知、不知是、是不是
楚耀两字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自打听老卦精提起这个名,灰鼠的心里就不曾安稳过。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不似害怕,亦不似恐惧,只是闷得慌,闷得不愿同殷鉴说话,静时坐立不安,动时又浑身无力。一路从城里跑来这荒郊野地,典漆莫名地觉得,这个忽然出现在城里的和尚或许知道什么。
木鱼声停了,和尚睁了眼,看的却是座上的佛陀。
贫僧必会亲自了结此事。他说。如宝剑褪去了剑鞘,他平和如水的目光在瞬间变得凌厉端肃,身侧的灰鼠心头没来由泛起一阵寒意。
想再多问几句,和尚却又闭上眼,木鱼声笃笃笃笃,敲打着妖物不肯安分的心。
哼,小秃驴故弄什么玄虚。偷偷在心底抱怨一句,一抬头正撞上佛祖那双看透人心的慧眼,心头咚咚一阵狂跳。阿弥陀佛,佛祖啊,您大慈大悲,您普度众生,您就当没听见吧。
下月初七。离开时,和尚忽然开口。
典漆闻声回头。和尚数着念珠,背影不动如山这是贫僧的罪过。
出家人啊总是叨叨的。
第三章
初七,月亮刚刚好长成一个笑脸,却被乌云遮了半边。幻出原形的灰鼠在各家墙头跳跃而过,自打城中连出命案,少有人在夜间出门,生怕一不留,明早自己就是躺在街上那个。也有人不信邪,喷着一嘴酒气摇摇摆摆打打花柳巷里头晃出来,肥头大耳肚皮滚圆,是妖怪见着他都想扑上去咬一口。
果不其然
这位大爷冷不防背后一道女声娇酥入骨。
他迷迷瞪瞪回过身,悄然出现在背后的女子美得不似凡间能有,一身翠衣白裳清雅脱俗,彷佛佛祖金莲池中初开的水莲花。
墙头的灰鼠同男人一起瞪大眼,倾城红遍全城的花魁居然深夜独自在小巷徘徊,还是一副烂醉模样抱我。她眉间似有若无地浮现一抹淡红,半倚高墙,腰身如许纤细婀娜,妙目如许盈盈流转,媚态如许妖冶动人。
满脸赤红的男人看直了眼,木头人般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她咯咯的笑,飘似的伴着一阵香风就到了跟前,雪白的手臂蛇一般绕上来我好看吗
几乎能听到男人喉间的吞咽声,怀里的男人连连点头。她却叹气,眉宇间无限凄楚那为什么他不看我呢羽睫低垂,似要落泪。
好好看。你最好看男人的嘴快咧到耳朵根了。
美人却似听不见,一句低问触动起无限伤心事。她情逾显激动,紧紧抱着陷入狂喜中的男子像是要揉进骨子里明天、明天一早,待他看见了你你说,他会来找我吗他会好好看我一眼吗你说呀,会吗你说你说你说呀她问得如此急迫,一句又一句你说急促宛如骤雨,及至最后,凄厉竟如杜鹃啼血。
但是男人已无法回答。因着箍得越来越紧的手臂,他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