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钟后,我们就已经到达了派出所内的停车场。就在我准备下车的时候,母亲突然正色说道:「待会儿上去见到你爸,还是和之前一样,你送他回去,别的事我来处理,但你记得跟你爸,说清楚,这是我刘慧最后一次帮他」擦屁股「了,没有下次了。」
我撇了撇嘴:「妈,你少来了,你哪次不是这样说,哪次还不是都来了。」
母亲的脸色变得更为严肃了,语气平淡的说道:「这次不是开玩笑了,刚刚我们局长给我打电话,说警队里有人举报你妈,说的就是你爸着档子事。」
我没有预料到事态已经如此严重,难怪母亲一路上一直没跟我说话,我还以为是之前我偷摸母亲的事情暴露了,一路上我也不敢作声。
我问母亲:「那现在局里是什么打算?」
母亲一边从兜里掏出发箍扎头发,一边跟回答道:「你妈现在有两个月的假期了,开心吗?」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在行政楼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我看到了父亲,因为母亲的关系,所以父亲没有被关起来。坐在木沙发上,左手被拷在沙发的扶手上。整个人摊在沙发上,像一滩烂泥。
屋子里的那个警察我认识,看到我来了,捂着鼻子走过来跟我说:「小嘉啊,你赶紧把你爸带走吧,这味儿真是太大了。」
我连声致歉,让他解开手铐,就扶着父亲上了车。
父亲这次又是没少喝,身上的味道熏得我直想吐。我把父亲弄到后座上,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母亲说还有一点事没弄完,让我先回去。我本想送父亲回他的住处,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死活找到不父亲的钥匙。无奈之下,只能把父亲带回了我和母亲的住处,虽然我知道母亲一定会很不高兴,但是没办法,父亲都醉成这样了,我也不可能让他自己一个人住宾馆。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我还是抬着父亲回到了家里。
我知道母亲肯定不愿让眼前这个醉鬼睡她的床,所以我把父亲抬到了我的床上,替他擦了擦脸。不过好在父亲的酒品还行,不像有的人喝醉了会发酒疯。父亲身上浓重的酒味,弥漫了整个房间。万般无奈,另拿一床被褥,把门关上,准备今晚睡客厅沙发。
这时门开了,母亲回来了。看到我抱着被褥放在沙发上,有些疑惑的问我:
「你在干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房间里就传来一阵鼾声。
母亲瞬间变脸:「你把那个醉鬼带回家了?他没有住的地方吗?你带他回来干什么?」
我无奈解释到:「妈,我也不想带他回来啊,但是他钥匙也不懂扔哪了,又醉成这种样子,我难道让他一个人住酒店吗?」
母亲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你知道带他回家,那时候我们母子俩替他还赌债,租房子住没钱交租,差点被人家赶出来的时候,他有来接过我们?」
母亲今天刚因为父亲的事被停职,心情非常糟糕,这会儿又想到以前的旧事,变得更为恼火。
我连忙安抚母亲:「妈,妈,你先别生气,明天一早我就让他走好吧,我也不想见他。」
母亲的脸色稍微有所缓和,但还是没有说话,进了房间。
我关掉客厅的灯,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现在已经是夏末秋初,尽管我把窗户都关了,但是还是觉得有点冷。我不由得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一些。
这时我听到母亲房间的门开了,母亲站在门口对我说道:「郑嘉,你也别在客厅睡了,进了跟妈一块睡,待会儿感冒了还麻烦。」
我有些意外,满口答应。
收拾了一会儿就进了母亲的房间……
我睡在母亲身边,床上还有母亲的体温和味道。仔细一想,我也有十几年没有跟母亲一起睡过了。我闻着母亲的体香,不禁想起今天替母亲上药时的经历。
我不由得把身子挪得离母亲更近些,整个身子贴在母亲的背上,一只手环抱着母亲的腰。这可以说是我的一种本能反应,因为我从小就习惯这么从背后环抱着母亲。
对我的这个行为,母亲突然笑了一声:「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跟妈妈一块睡觉,还这么抱着,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把下巴压在母亲的肩膀上,闷声说道:「怎么不能和妈一块睡啊,在妈面前,我永远是个孩子。」
母亲转过身把我的头拥在怀里,摸着我的头发说道:「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俩有十几年没一块睡过了吧」
我想了想:「十岁那年开始算,有十三年了吧。」
母亲叹了口气:「现在想想你十岁那几年,那会儿过得是真的苦。」
我知道母亲的意思,十岁那年父亲的生意垮了,债台高筑。当时母亲还没有到警局工作,还是个家庭主妇。对于生意垮了的消息,父亲一直没跟母亲提过,直到母亲发现账户里的钱流动得越来越频繁,才发现事情不对。
而那时父亲不辞而别,人间蒸发。没几天,债主上门,除去一点基础的生活费,母亲存折里的钱几乎都用来还债了,但还是欠下了好几万。后来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父亲借的高利贷找上门来了。
那几天每天都有人来找父亲,从一开始的敲门,到后来的砸门,最后泼红油堵锁眼。我也没有再去上学,而是和母亲一块躲到了姥姥家里。父亲欠下的高利贷利滚利足足有差不多三十万,为了还债母亲不得不把我们原来的房子卖了,还让姥姥和外婆掏了不少钱,才最后还清父亲欠下的债务,而父亲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也从那时候开始,母亲恨透了父亲。
后来还是托了在警局做办公室主任的三叔找的关系,母亲才得以在警局工作,好在母亲为人处世都很周到,工作也完成得很好,所以局里也没人说她闲话。父亲再次出现时,已经是那件事过后一年多,而出现的原因并不是关心我们母子情况,而是向母亲借钱。
当时我在房间里写着作业,父亲和母亲在客厅谈话,虽然隔着门,但我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母亲说出那句话时候的斩钉截铁:「郑志国,你要在问我要钱可以,这三万块钱我可以给你,不用你还,但是你给老娘听清楚了,先把这个离婚协议书签了,然后我马上赚钱给你,嘉嘉以后跟我,你不要再来找我们!你不配做他的父亲!」
我没听到父亲当时说了什么,或许他什么都没有说。我只听到客厅里一下变得很安静,传来一阵笔尖划过桌面的声音,随后就是一声沉闷的关门声。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父亲的消息。
直到这两年,市里扫黄打非越来越频繁,随之而来的就是父亲在各种娱乐场所被抓,赌博,嫖娼……母亲一次又一次的靠关系把他弄出来,现在终于局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看不惯了,在背后举报了母亲。
想到这,我不禁抬起头问母亲:「妈,你以后还会不会帮爸了?」
母亲思索了一下说道:「以前一直帮他,一是因为毕竟他是你爸爸,我不想让别人说你的爸爸整天进局子,二是奶奶你临走前交代过我,希望我能够多照顾下你爸,她也知道你爸好玩,迟早玩出事来。但是现在,你妈我都被停职了,要不是你三叔的面子,你妈这会儿早被开了。」
我把母亲抱得更紧些,把头伏在母亲胸前,悄声说道:「妈,这几年你真是辛苦了。」
母亲笑了笑,亲了一下我的额头,对于母亲的这个吻,我并不意外,在我小的时候母亲就经常这样吻我的额头。然而,现在的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母亲的这个吻,不由得是我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