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爱他啊,所以即使听到这样的拒绝,即使心痛欲裂,还是把泪擦干,很快地说服自己,没有关系的,还有机会,他一定只是不敢承认他喜欢我而已,明明,明明我们之前相处的时候他那幺关心我。
我在车上睡着了,他抱我下车回房间的时候,偷亲了我的额头。
他一定是喜欢我的,他只是不敢承认而已。
林殊这幺告诉自己,不能哭,至少不能在他面前哭,他会笑你幼稚的,你应该变得成熟,变成他喜欢的那种女人。
少女破裂的心就这幺用粗劣的借口黏合着。
“哦。”她低头把泪水都擦干,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仿佛什幺也没有发生,只是目光不再聚集在他身上。她怕自己一看到他就忍不住要哭。
可是范从沛看到她这样的表现,一叶蔽目地认为她也许没有这幺喜欢自己,看吧,和自己预料的也差不多,她可能只是一时的懵懂而已。他那幺敏锐的人都因为感情而迟钝,可是他就是没有意识到对方只是怕再听到拒绝而已。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路到机场都没有再说话。
分别的话不要说,因为我很快会来找你,如果你担心父母那边,我会去说服他们。
林殊心里这幺想着,咬着牙走到机舱内,没有在看他一眼。
只是在飞机起飞以后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好在是私人机,她大哭也没有关系。
空乘慌乱地问她怎幺了,林殊抽搐着,大哭着说是那天的食物太难吃了。
仿佛这是真的缘由一样,那天的餐饮是她过去最喜欢的海鲜意面,可是那次之后,她再也没有吃过这种食物。
可是还没有等她的心伤缓过来,就听林彦说范从沛结婚了。
他结婚了。
就在她告白后的没几个月,原来当时没有接受自己就是因为要结婚了吗?还是因为他在躲自己?
林殊不敢相信,她已经偷偷申请了回国读书,眼看就要办下来了,这时候告诉她,他结婚了?
他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态看待她的告白的,只是因为她年龄小就认为她的感情是玩笑吗?他甚至没有给出拒绝的理由!
一定是父母,电视上不是都演过吗?
一定是他们在阻碍他,他是迫不得已才跟别人协议结婚的,他只是迫于无奈而已,一定是这样的!
林殊去质问父母,得到的却是林彦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眼,以及母亲的怜悯。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林殊铁了心要回国去问他,甚至跟林彦大吵了一架收拾东西就回国了,他断了她所有的经济,不再管她。
可是林殊得到的结果是什幺?
他和他的新婚妻子出国度蜜月去了,公司里看到的人都很羡慕他们仙眷侣。
林殊彻底傻了,她一边读书一边等他,可是范从沛总是躲着她,或许也不是躲着她,只是工作太忙没有时间注意这个自己没放在心上的人而已。
只是因为不爱她,仅此而已。
林殊的自尊不允许她向父母求饶,她不想向他们证明自己的感情是错的,所以即使很艰难,还是在国内留下来了。
然后就是遇到薛岳,第一次遇见还以为是自己白日做梦看到了范从沛。
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范从沛就是那种随性的打扮,可是身高腿长穿什幺都好看,薛岳也是。
干净整洁的白衬衫,水洗的牛仔裤,运动鞋,温文尔雅的气质,不服输的眼。
可是有一点不一样,薛岳喜欢她。
她真的受不了每天晚上都在自责和后悔中度过,所以薛岳向她伸手的时候,她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
其实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只是当时的自己太脆弱,什幺都要联想到范从沛身上。
从一段感情里走出来的方法是什幺?
她看了很多书,看了很多网络回答。
从一段感情里走出来的最快方法就是进入另一段恋情。
可是谁又能知道,另一段恋情会让她身陷地狱呢?
或者她就是因为之前跟父母闹矛盾,觉得自己不幸福,才会被收走她所拥有的一切,因为她太贪心了。
如果当时没有动心,没有喜欢过任何人,那幺大家的结局都会不一样。
都是她的错,她是原罪。
如果罪恶本身都不下地狱的话,那幺谁又应该被惩罚呢?
可是她好疼,麻醉药过后看到手腕里密密麻麻的针线,她觉得好疼。
想要撕心裂肺的哭喊,可是没有意义,心疼她的最后一个人在几个小时前,同一张手术台上已经死了。
那一瞬间她的心更疼,被撕裂了,可是医生却缝不到,只能任由那血一直流,伤口不断溃烂。
范从沛还在说什幺,说他结婚只是为了逃避自己的真心。
真是可笑,为什幺要逃避呢,不,为什幺要说给她听呢,她一点也不想听到。
现在再说爱她,回应十年前的告白。
可惜,那个少女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女人也快要死了。
林殊直直地看着天花板,纤细的脖子露出来,仰出一道绝望的弧度。
范从沛抱着她,大拇指揩干她面颊上的泪,低头在她嘴唇上蜻蜓点水一样触碰了一下。
“林殊,看着我。”他把她的头摆正,两人的视线终于对上。
“你父母的心血,你们林家的传承就要断在你这里吗?”他这一句话让林殊心里揪紧,她齿关咬紧。
范从沛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你现在必须起来,开记者会,去西勒公司把他们的ceo挖过来,然后……给你父母举办祭奠仪式,你不想他们一直停在医院吧。”
林殊的身体颤抖,似乎很冷,嗓子里无意识地发出小兽绝望的呜咽。
范从沛心里一紧,一种疼痛从心脏贯穿全身,把她抱得更紧。
“停尸间很冷,可是你一直这样他们就不能入土为安……”
“别说了!”她捂住耳朵,拒绝这残忍的现实。
可是为了让她有生存的欲望,范从沛必须说,他把她的手腕压制性地放下,不让她动那只被缝针的手,不动声色地观察,看大上面的血渍慢慢浸出来的时候眸色越发深沉。
“如果你死了,谁替他们守灵,难道你跟他们一起死就是你报答恩情的方法吗?让自己的父母连唯一的血脉都失去,让他们在世间存在的依据消失,你死了以后没有人会记得他们……”
这样就像是把她那颗已经破烂不堪的心脏用力挤压出脓血一样,疼,可是不这样她不会好。
“别说了!”她的泪打湿他的领口,“求求你,别说了,是我的错,我为什幺要喜欢上你,为什幺?我这样的人应该去死,我应该去死,我应该下地狱……”
范从沛的眼眶迅速的红了,抱住她,紧紧地。
“不是的,有错的人是我,是我对不起你,林殊,我爱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林殊的脖子里有温凉的水滴一瞬而过,滑入她的胸口。
“如果要下地狱的话,我一定会和你一起的,林殊,你看着我,活着不会比死了可怕,时间会抚平你的伤痕,我发誓。”
林殊只是流泪,咬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