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笼包三
好不容易等到位，唐方倒了杯开水烫筷子调羹和味碟。
唐思成把手边的辣酱油推给她：“小姑娘在外
，不要这么顶真。万一他真动手了还不是你吃亏？就算爸爸打还他，疼还是你疼，知道了吗？”
“哦，知道了。”唐方笑眯眯。
“爸爸知道你不吃排骨年糕的，买了两块炸猪排，一定要吃点
。富春蛮好，辣酱油倒一直用泰康的。”
“哦，知道了。对了，爸爸你香烟也没给保安。生气啦？香烟怎么办，还给妈妈？”
“留着我自己偷偷摸摸抽。唉，现在禹谷邨里的
不认识我们，我都不认识他们了。”
“老刘伯伯一家也搬走了？”唐方想起刚才101室也黑着灯。
“老刘倒没搬，下午打电话，才知道他住院了。单位体检真的不能检，几十年都好好的，年底查出来个晚期肝癌。”
一盘炸猪排砰地落在台面上。
“排骨来了。”盘子边的木晾衣夹被服务员拿了起来，夹回筷筒边上。
唐方默然了片刻：“我们高中同学也有一个去年年底查出来甲状腺癌。三十岁还不到呢。”
“谁啊？”唐思成吓了一跳：“不过甲状腺癌好像不算绝症，开掉就好了吧。”
“蒋晨，和我们不太熟。找沈西瑜帮忙安排的床位，吵着闹着要立刻动手术，当着西西的面哭着说他是单位的副总，单位一天也少不了他。”唐方把油辣椒倒进小馄饨碗里：“弄得西西难为
死了，真是又好笑又可悲。医生面前，谁管你是什么单位什么职位。”
“糖糖啊，不要嫌爸爸啰嗦，你一个出来住，除了注意安全还要注意健康，”唐思成开启慈父模式，“你们年轻健身是好事，怎么能总是不吃主食光吃
呢？还经常不吃晚饭。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五谷杂粮，各种营养要均衡。”
“爸——”唐方的确嫌他啰嗦，终于还是懒得辩驳：“电视里那些专家的话你少听听，那个生泥鳅还好爸爸你不敢吃......”
唐思成一噎：“谁想到书上电视里还有瞎说胡话的呢。”
“世道艰险，心不古。爸爸你太老太天真了，平时还是要多听姆妈的。”唐方笑了起来：“快吃，这笼小笼都是我吃的。”
“好好好，你和你姆妈永远是对的。就算错了，也错得很对。我服从命令听指挥。”
唐思成身旁两个等位的正低刷着手机，不时抬关心一下他们吃的进度。拼桌的两位中年
在说着单位里的
事，语速快音量高。台子上洒翻的一滩醋泛着光。唐方看见父亲停下筷子，掏出块叠得整整齐齐白底细蓝格子的旧手帕，擦了擦额的汗，把花白的刘海弄
了，显得有点狼狈。
唐方记得这块手帕是她第一次去东京探望唐欢时在新宿车站里买的，快十年了。
“爸爸——”
“嗯？”唐思成抬起，眼下两道卧蚕弯了起来：“你要什么？餐巾纸？我帮你去柜台拿。”就准备再搁下筷子。
“没啥，不用不用。”唐方眼睛酸得厉害，低下：“我自己带了。”
“爸爸，过两天我帮你染个发吧，染黑了显得年轻点。”
“不要，染发剂致癌的。我少白，就这样蛮好。本来就是老子了。好了，快吃快吃，家等着呢。”唐思成忍下了劝她也不要染发的话。
***
回到家里，唐思成对方树感慨：“富春服务员倒还好，就是味道比以前差远了。糖糖一碗小馄饨都没吃光。小辰光她一个要吃两碗呢......”
电视机里湖南卫视正在播放《民的名义》，方树不耐烦地打断了丈夫：“好了，你烦不烦啊。陆毅刚才说什么我都没听到。”
“咿，陆毅重要还是我和糖糖重要啊？”
“不要混淆逻辑好伐？这是两回事。你看书的时候我喊你一声你还要板着脸半天呢。”
“怎么是两回事？陆毅在说话，我也在说话——”
唐方关上厨房的玻璃移门，从冰箱里取出莓和樱桃，突然有些怅然。算起来已经十几年没吃过富春，唐方对味道并没有过多的期望。被老爸硬
着吃下去的炸猪排，虽然蘸的还是泰康黄牌辣酱油，夹在笼屉边木夹子上还是黑色记号笔写的桌号，但怎么也不再是记忆中的味道，不知道是猪还是心境的原因。
大概也因为每个在青春期似乎都很缺油水，只要是都觉得好吃。唐方想起自己高中军训最后一天时，连林子君嫌弃万分的肥都能夹到自己盘里面不改色地吃完，一周胖七斤的记录传为笑谈。
外面的争论停了下来，貌似开始讨论几个重点相亲对象。
为父母有为父母的苦心，唐方不是不懂事的儿。浸在白瓷大碗里的樱桃水光潋滟，细密的泡泡从水底升上来，又一个个灭。那恋
结婚生子的滚滚洪流边，不知道明天的她是会在岸边看着，还是会一脚淌进去。关键是想淌进去，也要有愿意和你一起淌才行。
***
《富春小笼》——一块很方的糖
“上海的春天，越来越短，鸭绒衫还没敢送洗，一眨眼就要穿t恤衫。清明时节雨纷纷，没有了恼的飞絮，不用戴
罩了，空气里有新绿树叶的清香。
小时候我很喜欢去富春小笼，阿姨们会笑眯眯地喊着我的小名。轻轻把小笼包放到调羹里，咬皮子，吸一里面鲜香的汁，全世界都在发光，油光发亮。我喜欢连皮带一慢慢地吃。但我姆妈总是一筷子捅皮子，把馅挑出来吃了，皮子丢在旁边，汁在调羹里晃
得很凄凉，真是
殄天物。想想从一块不被待见的皮变成这么鲜美的皮冻容易吗？
现在让我们来做一份皮冻，好独步小笼包江湖。六份水一份皮......
有了上面的皮冻，你做的小笼包不会比富春差......
爸爸他不知道，在我高中二年级放暑假前，姆妈带我去吃富春。我刚咬开第一个小笼的皮，她问我：爸爸妈妈离婚的话，你跟谁过？
我想也没有想，说跟姆妈过。我大概从来没想过是可以离开姆妈的。真是对不起爸爸。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过富春小笼。今天爸爸很唠叨，我不知怎么有点心酸。不过现在他和姆妈为了陆毅快打起来了，看来，春天真是生气蓬勃啊......”
等唐方卸妆洗澡，回来看后台，没想到小笼包这篇留言格外多，五千多点击，两百多条留言。
“抱抱糖糖，吃东西真的和心有关。我富春小笼依然是上海滩小笼界的扛把子，不服来辩。”
“第一次听说皮冻这个好东西。谢谢糖糖，收藏了。”
“说到小笼包的江湖地位，我们南翔只笑笑不说话。大大有空来古漪园玩，我微信号私你了，请你吃十笼都没问题，我是妹子别怕。”
“这些老字号其实都在卖怀，家鼎泰丰，5克的皮子16克的馅儿18个褶子，坚持用新鲜猪腿。米其林星级餐厅不是盖的，说富春好吃过鼎泰丰的，恐怕是只看价格吧。糖糖你怎么看？”
“大大，快来我们无锡鼋渚看樱花，我请你吃熙盛源的无锡小笼，配上香辣红汤荠菜大馄饨，嗲得要命。另外爸爸妈妈的事我们小孩子其实都懂的，心疼大大一万年。”
“在靖江吃过一只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