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院新地方。紧接着,书记田福堂不甘后跑到原西城里当起包工
——只是因为儿
的急躁事加重了他的肺气肿,最近才不得不咳嗽气喘地回来了。副书记金俊山——他现在还兼任了村长——买了十几只好山羊,和教书的儿子金成合伙喂养,去年秋天就去石圪节的机关卖上了羊
,据说收
很可观。唉,说来说去,有能耐的
什么时候也有能耐!
瞧,现在双水村又一个有能耐的,竟然要挖塘养鱼了!这
是大队支委田海民。
三十五岁的田海民,在庄稼行里属平庸之辈。多年来,他一直是大队会计,很少出山劳动,靠拨拉算盘珠子,月月下来都是满工,加之他岳父在米家镇公私合营门市部卖货,家底厚实,三五十块钱的常支援地,媳银花又出身于经营者家庭,很会计算,因此小两
的光景一直在村里拔尖。
土地分开以后,虽说海民种庄稼不行,家道也没有衰败下来。但也没什么发展。
孙少安等的发迹其他
看见眼红,海民两
子也不例外。这对
明夫
夜思量,看能不能在土地之外另寻一条出路。他们有一千多块存款——在农村是个了不起的数字!这些钱搞大事业不行,但弄个小打小闹的资金还是足够的。
当海民不知从什么地方搞回一本养鱼的小册子后,夫妻俩在灯下挨着
直看了一夜。
他们立刻兴奋地决定:得,脆,挖个池塘养鱼!
黄土高原山乡圪崂的农民,从来没有吃鱼的习惯——别说吃了,许多连这玩艺儿见也没见过。听说海民两
子要养鱼,双水村的
大为震惊。
哈呀,这小子看别发了财,急得胡跳弹哩!鱼?谁吃那东西!
其实,这初中毕业的夫妻俩是有远见的。正因为这里的不
吃鱼,因此本地很少有
养鱼。但不是没有吃鱼的。逢年过节时,海民曾目睹过原西城的
部市民怎样排着长队,在副食门市上争买外地进回来的那点冻鱼。是的,他们将不指望在农村销售他们的产品,而是准备卖给城里的
的。现在这社会,四面八方门户大开,原西城里天南海北的
都来,吃鱼的
有的是!海民已经在城里打探过,好几个饭馆都提出,只要他有鱼,有多少尽管往那儿拿!
由于海民是村里的支委,因此很顺利地征得田福堂和金俊山的同意,以每年三十六块钱的微不足道的代价,在村子北
东拉河岸边搞到了三亩六分荒
地,就准备在这里挖养鱼池了。
这一天下午,以每小时十二元租来的石圪节农机站的推土机,就喧吼着开到这片荒地上,开始了引
注目的挖掘工作。推土机巨大的轰鸣声再一次震撼了这个古老的村庄。
许多毕活的庄稼
和放了学的孩子们,都前呼后拥赶到这地方来看热闹。
顺便提一提,这里正是那年双水村偷水拦坝的地方。相信诸位对六年前的那场悲喜剧依然记忆犹新的。唉,时光流逝得多快。当年在这里命丧黄泉的金俊斌,坟早已被青
覆盖,而
间的生活却照样的在这里轰轰烈烈地进行着……双水村立刻被搅动得纷纷
。现在,村子南
,孙少安的制砖机隆隆价响动,烧砖窑上空黑烟大冒;村子北
,这田海民租来的推土机,又在喧天吼地,搅得满天黄尘飞扬……双水村啊,你是一个永远不肯安静的世界。往
、是田福堂和孙玉亭这些
在此翻云覆雨,而现在又是孙少安和田海民这些
在大显身手罗!
双水村的那些手紧
的庄稼
,无限感慨地立在推土机周围,观看这钢铁动物怎样在荒地上拱出一个大坑来。他们羡慕和眼红有能力折腾的
——听一些见多识广的
议论,这土坑里捞出来的将是一把又一把的
民币啊!他们自己只有眼红的份。他们折腾不起。一来手
没有本钱,二来也没魄力到公家门上去贷款。
再说,就是有钱有魄力,大字不识一个,哪来的技能?弄不好还得倒赔钱。看来他们只能在土地上戳牛罗!可是,他们委实穷得心慌碍…在观看田海民非凡壮举的
堆里,还有他爸田万有和他四爸田万江。
田四田五老兄弟俩蹲在一起,在堆里只抽旱烟不说话。如果这是另外的
家,村中首席艺术家田五马上会给众
编出一段逗笑的“链子嘴”来。现在,他蹲在这里却是一副平时少有的沉思面孔。
田五有他的愁肠。他明年就满六十岁了,家里还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儿。他这把年纪一个
有山里挣命,勉强能糊住四张嘴,手
紧
得连化肥也买不回来。两个
娃娃都大了,穿不起一件象样的衣服,经常
衣连身。别看他常在
面前是一个热闹
,其实一个
在山里唱完一段子信天游,便由不得抱
痛哭一常海民不管他。不是儿子不想管,是儿媳
不让儿子管。
蹲在旁边的他哥田万江,子过得比他还牺惶。田四的三个儿子都另过了光景,一个个老实
脚,都拉着一窝儿
,根本不可能照顾他们。
老两穷得连
锅也买不起,一直用一只漏水的
锅做饭。
老弟兄俩听说海民要挖池养鱼,就凑到一块拉谈过,看能不能在海民这里个“
”。
他们一没资金,二没技术,但粗笨活可以全包在他们身上。他们估计,尽管儿媳银花看不见他们的死活,但他们
重活,拿个小
,也许她能同意。
现在,他们还没有向海民提这事。不过,他们此刻热心地蹲在这里,心里上倒觉得,这事好象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听着推土机的吼叫声,心里怪激动!
两天以后,鱼池已经挖好了。海民两子正紧张地做放水前的工作。据那本小册子介绍,放鱼苗前,要用白灰对鱼池消毒。一亩放六百斤生石灰,再泼一层大粪,用犁耕一遍——这样既能消毒,又能生微生物。
这天上午,田五田四乘银花不在工地,两兄弟就结伴来找海民,向他提出了他们的“建议”。
海民当时没有拒绝。只是为难地对两位父老说,这要征得他媳的同意。海民的家事由银花掌管,他只能把这一点不害臊地向两位老
当面表明。两位老
也知道这是事实,只好等待海民去请示他媳
。
当天晚上,海民就到父亲家来了。他告诉等待消息的父亲和四爸:银花不同意他们来活!
田四田五一时瞪住眼睛,不知该说什么。
田五发了半天呆,长叹一气说:“我和你四爸等于去给你们揽工,你们都不要。你们比旧社会的地主都残酷!我和你妈吞糠咽菜把你拉扯大,如今我们不行了,你连我们的一点死活也看不见!你还算个
吗?”
田五数落儿子的时候,田四一直低垂着苍——海民是弟弟的儿子,他无权数落
家。
前一队饲养员此刻只能承认现实的打击是一件自然的事。
田海民无言地接受了父亲的一顿责骂,然后又无言地退出了这个把他养育大的窑
。
他在黑暗的村道上回家的时候,眼里噙满了泪水。
唉,海民不是不知道两家老的苦
。但他无法说服自己的
。没办法呀!他要和这
一块生活,一块过光景
月;如果和银花闹翻,除不能解决老
们的问题,他自己的光景也要烂包!他无法在老
面前为自己的难肠辩解。他盘算只能在自己赚下钱后,背着银花偷偷给他们帮扶一点,此外便束手无策了。一个男
活到这种地步,那痛苦也是外
所不能理解的。
第二天,受到生活和感双重打击的田五,在公众面前仍然扮演了他那惯常的乐天派的角色。在仙山那里,他仍然仙般快活地唱他的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