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惊讶,一是真,一
是假。高太后自然是听过这些传闻的,向皇后却向来恪守
训,对国事既便说不是漠不关心,亦可以说极不热衷,因此朝中这么大的事
,她竟全不知闻。高太后问道:“这却是为何?”
赵顼眼见保慈宫中多嘴杂,有些话却不便直言,只是回道:“因有大臣有异议,争执不下,未可遂定。”
高太后摇道:“这等事
,拖延无益。无论用与不用,宸断须及早。”
“母后说的极是。”赵顼并没有与高太后谈的打算,语气虽然恭恭敬敬,但内心里却是打着敷衍的主意。
高太后斜着眼睛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忽然笑道:“官家的那点心思,哀家虽是老太婆,却也是明白的。外有
能在这事上进言,归根到底,还是揣摸圣意,所以才敢在此事上做文章。”
高太后的这话说得虽然是笑语吟吟,但赵顼听到这话,却仿佛是在向曹太后请教一般,只觉高太后的语气神态,在这一瞬间,都象极了曹太后。他心神一凛,忙收敛起那种敷衍了事的心思,认真回道:“虽说如此,然亦不可不防。”
“是么?”高太后反问了一句,忽然问道:“若是真宗皇帝在澶渊之盟前便不肯用寇准,官家以为如今大宋是何等模样?”
赵顼听到这话,顿时怔住,若有所思的望了自己母亲一眼。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他这位从小在宫中长大的母亲,在政治观点上也许与自己不同,但在政治智慧上,却未必逊色于自己。
“诸事终须以社稷为重。”高太后注视着她的儿子,缓缓说道。
“一石越何能为?祖宗苦心诣意立法以垂后世,养士百年,砥砺名节,纵是周公再世,亦未必动摇得了,何况区区一石越?收复河套,不过开拓之劳;澶渊之盟,却是救亡之功。论功劳之高下,石越亦未必胜得过寇准。景德元年,寇准已是宰相,今石越不过一安抚使。宰相尚不忧功高不赏,何况一安抚使?”高太后不如曹太后的委婉含蓄,却一样可以直刺问题的本质。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数十万甲士,亿万钱粮,委之一,固不可不重。”赵顼细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若抛开其余,仅以西事成败而论,官家可有胜过石越之选?”
“朝中似无此。”
“如此则非难事。”高太后悠悠说道,“官家可以范纯仁、陈元凤督粮;向传范、高遵惠督军器;另遣亲信者为石越之副以监军事。各行营主帅,本是朝廷委任;地方州府,亦是朝廷之官。如此,石越可立功而不能结党,可树威信却不能具羽翼……”
赵顼无比惊讶地望着自己的母后,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叹服之。高太后的处分,特别是最后两句话,实是触及了问题的关键——赵顼并不担心石越会拥兵割据,虽然为了谨慎,需要有适度的因应,但其实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几乎都是不可能的。赵顼真正担心的是,石越在伐夏的过程中,不仅仅立下巨大的功勋,而且还聚集起一群忠心的臣僚。若是这样的一帮
,在立下大功后,遍布朝堂与军队,再加上石越届时的威望,那是能让任何一个皇帝都要胆战心惊、夜不能寐的。
功劳太大,会打政局的平衡,固然让
伤脑筋,但这并不是最可惧的。可惧的是,有功劳的
同时还有实力!
仅仅只有功勋,别说是寇准,即便是韩信,又能如何?
将这些往各个要职上一派,不仅仅使原本可能
就极低的割据之患降到了完全不可能,而且还最大可能的分散了石越的
事权与功勋。此外,如范纯仁这样忠直的大臣,放到陕西去积累军功,将来回到朝中,必会成为他赵顼手中更有份量的棋子。
范纯仁忠直可靠,无偏无党;陈元凤聪明能,与石越不契;向传范、高遵惠是值得信任的外戚……还可以再挑选一些
,派到陕西去。赵顼在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他并没有意识到,除了这种种原因外,也许他内心
处,是并不愿意调换石越的。
这一番谈,似乎极快地拉近了母子之间的距离。他们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
谈到下去,因为这件事已经说得够直露了,直露得简直不象是宫廷内的对话。二
巧妙的转移开了话题,由军粮的话题开始,赵顼向高太后详细地介绍着司农寺下属的研究
员们在两浙路做的各种试验:有时候他们种植了两块水稻,其中一块田中不施任何肥料,另一块田中施放猪粪,待收获之后,研究
员便可以得到结论,每斤猪粪,究竟能换来多少斤稻子……又说到契丹士兵常带的军粮“炒袋”,辽主祝贺赵顼生
的礼物中,便有这种炒米,味道并不敢恭维;从味道又聊到契丹
回纥时引进辽国的特产西瓜,司农寺已经设法从辽国引进了西瓜的种子,也许明年,在汴京的大街小巷,到处都会有甘甜的西瓜出售……
母子二随意地聊着这些轻松有趣的话题,保慈宫中,不时传出畅快的欢声笑语。
如此,一直待到在保慈宫用过午膳,赵顼才告辞离开保慈宫。他下午要在崇政殿单独召见文彦博,询问派往辽国使节的选。离开保慈宫的那一刹那,忽然间,沉静下来的赵顼隐隐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他不觉回
望了保慈宫一眼,一只凤凰雕刻耀
眼帘。
“凤?陈元凤?!”赵顼愣住了,“母后如何知道陈元凤的?”他不觉喃喃自语出来。
赵顼身旁一个内侍脸上肌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想说话,但又似是顾忌到什么,又收了回去。但他的表
却全部收
了赵顼眼中。赵顼心中动了一下,不动声色的踏上舆驾,离开了保慈宫。
“道长,这一局棋,却是小王侥幸!”距玉津园不远的一座道观内,赵颢笑吟吟地向李昌济说道。二面前,摆着一副黑白相错的棋局。
李昌济将手中的黑子丢进小棋篓中,笑道:“是贫道输了。”
“听说石越的夫已经启程进京了。”赵颢似不经意地说道。
“哦?朝中争议未定,倒先将他家眷召京师。今上毕竟是舍不得不用石越的。”李昌济一粒一粒的捡着棋子,一面笑道。
赵颢笑了笑,道:“道长的主意,孤已依言向太后进言。且已向太后说了,孤不过是忧心国事,不欲因此博虚名而使兄弟生嫌,故要请太后辗转白于皇兄。”
“如此便是妥当。”李昌济淡淡地说道。
“道长说皇兄果然会知道是孤所言么?”赵颢虽然想掩饰着自己的关切,却显得有点欲盖弥彰。他对“虚名”,绝非是不在意的。
“自然会知道。”李昌济似笑非笑地望了赵颢一眼,缓缓说道:“陈元凤不过一大名府通判,九重之内,如何知道此?又如何知道此
与吕惠卿
好,素与石越有心结?今上是极聪明颖悟的
,这一层如何能瞒得过他?”
他暗暗摇了摇,赵官家三兄弟,赵颢毕竟不如乃兄。赵顼想到这一节后,必然会询问宫中的内侍,这一段时间太后召见过什么
,那是一问可知的事
。
“不仅皇上会知道,用不多久,事便会传开来,汴京城是最
传播这些流言的地方,几个月后,便是官民皆知昌王献策定计了。”
“哎!”赵颢不胜唏嘘地叹了气,道:“兄弟相隔,竟至于此。”
“贫然依然是那个主意。”李昌济将最后一粒棋子放篓中,道:“大王现在既要韬晦,亦要收名誉。求田问舍者,难济大事。大王只须事事秉着为国家社稷之心行事,凡有建明之处,皆尽量归功于
,远避浮名。只须如此这般,大王虽不欲求虚名,而盛名可致。皇上开始或有猜忌,久之,必不相疑。至于其余的事
,自有贫道替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