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河坡一直爬了上去,爬进了稻田。阿方站住脚,对根龙说:
“根龙,该喝水啦。”
根龙放下西瓜担子,喊了一声:
“喝水啦。”
 他们两个 从
从 袋里拿出了碗,沿着河坡走了下去,许三观走到木桥上,靠着栏杆看他们把碗伸到了水里,在水面上扫来扫去,把漂在水上的一些
袋里拿出了碗,沿着河坡走了下去,许三观走到木桥上,靠着栏杆看他们把碗伸到了水里,在水面上扫来扫去,把漂在水上的一些 什么的东西扫开去,然后两个
什么的东西扫开去,然后两个 咕咚咕咚地喝起了水,两个
咕咚咕咚地喝起了水,两个 都喝了有四、五碗,许三观在上面问:
都喝了有四、五碗,许三观在上面问:
“你们早晨是不是吃了很多咸菜?”
 阿方在下面说:“我们早晨什么都没吃,就喝了几碗水,现在又喝了几碗,到了城里还得再喝几碗,一直要喝到肚子又胀又疼,牙根一阵阵发酸……这水喝多了, 身上的血也会跟着多起来,水会浸到血里去的……”
身上的血也会跟着多起来,水会浸到血里去的……”
 “这水浸到了血里, 身上的血是不是就淡了?”
身上的血是不是就淡了?”
“淡是淡了,可身上的血就多了。”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都在 袋里放着一只碗了。”许三观说着也走下了河坡。
袋里放着一只碗了。”许三观说着也走下了河坡。
“你们谁的碗借给我,我也喝几碗水。”
根龙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你借我的碗,”
许三观接过根龙的碗,走到河水前弯下身体去,阿方看着他说:
“上面的水脏,底下的水也脏,你要喝中间的水。”
他们喝完河水以后,继续走在了路上,这次阿方和根龙挑着西瓜走在了一起,许三观走在一边,听着他们的担子吱呀吱呀响,许三观边走边说:
“你们挑着西瓜走了一路,我来和你们换一换。”
根龙说:“你去换阿方。”
阿方说:“这几个西瓜挑着不累,我进城卖瓜时,每次都挑着二百来斤。”
 许三观问他们:“你们刚才说李血 ,李血
,李血 是谁?”
是谁?”
 “李血 ,”根龙说,”就是医院里管我们卖血的那个秃
,”根龙说,”就是医院里管我们卖血的那个秃 ,过会儿你就会见到他的。”
,过会儿你就会见到他的。”
 阿方接着说:“这就像是我们村里的村长,村长管我们 ,李血
,李血 就是管我们身上血的村长,让谁卖血,不让谁卖血,全是他一个
就是管我们身上血的村长,让谁卖血,不让谁卖血,全是他一个 说了算数。”
说了算数。”
 许三观听了以后说:“所以你们叫他血 。”
。”
 阿方说:“有时候卖血的 一多,医院里要血的病
一多,医院里要血的病 又少,这时候就看谁平
又少,这时候就看谁平 里与李血
里与李血


 了,谁和他
了,谁和他

 ,谁的血就卖得出去……”
,谁的血就卖得出去……”
 阿方解释道:“什么是
 ?拿李血
?拿李血 的话来说,就是不要卖血时才想起我来,平
的话来说,就是不要卖血时才想起我来,平 里也要想着我。什么叫平
里也要想着我。什么叫平 里想着他?”
里想着他?”
 阿方指指自己挑着的西瓜,”这就是平 里也想着他。”
里也想着他。”
 “还有别的平 里想着他,”根龙说,”那个叫什么英的
里想着他,”根龙说,”那个叫什么英的
 ,也是平
,也是平 里想着他。”
里想着他。”
 两个 说着嘻嘻笑了起来,阿方对许三观说:
说着嘻嘻笑了起来,阿方对许三观说:
 “那
 与李血
与李血 的
的
 ,是一个被窝里的
,是一个被窝里的
 ,她要是去卖血,谁都得站一边先等着,谁要是把她给得罪了,身上的血哪怕是神仙血,李血
,她要是去卖血,谁都得站一边先等着,谁要是把她给得罪了,身上的血哪怕是神仙血,李血 也不会要了。”
也不会要了。”
 他们说着来到了城里,进了城,许三观就走到前面去了,他是城里的 ,熟悉城里的路,他带着他们往前走。他们说还要找一个地方去喝水,许三观说:
,熟悉城里的路,他带着他们往前走。他们说还要找一个地方去喝水,许三观说:
“进了城,就别再喝河水了,这城里的河水脏,我带你们去喝井水。”
 他们两个 就跟着许三观走去,许三观带着他们在巷子里拐来拐去的,一边走一边说:
就跟着许三观走去,许三观带着他们在巷子里拐来拐去的,一边走一边说:
“我快憋不住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去撒一泡尿。”
根龙说:“不能撒尿,这尿一撒出去,那几碗水就白喝啦,身上的血也少了。”
阿方对许三观说:“我们比你多喝了好几碗水,我们还能憋住。”
然后他又对根龙说:“他的尿肚子小。”
许三观因为肚子胀疼而皱着眉,他往前越走越慢,他问他们:
 “会不会出 命?”
命?”
 “出什么 命?”
命?”
 “我呀,”许三观说,”我的肚子会不会胀 ?”
?”
“你牙根酸了吗?”阿方问。
 “牙根?让我用舌 去舔一舔……牙根倒还没有酸。”、
去舔一舔……牙根倒还没有酸。”、
 “那就不怕,”阿方说,”只要牙根还没酸,这尿肚子就不会 掉。”
掉。”
 许三观把他们带到医院旁边的一 井前,那是在一棵大树的下面,井的四周长满了青苔,一只木桶就放在井旁,系着木桶的麻绳堆在一边,看上去还很整齐,绳
井前,那是在一棵大树的下面,井的四周长满了青苔,一只木桶就放在井旁,系着木桶的麻绳堆在一边,看上去还很整齐,绳 搁在把手上,又垂进桶里去了。他们把木桶扔进了井里,木桶打在水上”啪”的一声,就像是一
搁在把手上,又垂进桶里去了。他们把木桶扔进了井里,木桶打在水上”啪”的一声,就像是一 掌打在
掌打在 的脸上。他们提上来一桶井水,阿方和根龙都喝了两碗水,他们把碗给许三观,许三观接过来阿方的碗,喝下去一碗,阿方和根龙要他再喝一碗,许三观又舀起一碗水来,喝了两
的脸上。他们提上来一桶井水,阿方和根龙都喝了两碗水,他们把碗给许三观,许三观接过来阿方的碗,喝下去一碗,阿方和根龙要他再喝一碗,许三观又舀起一碗水来,喝了两 后把水倒回木桶里,他说:
后把水倒回木桶里,他说:
“我尿肚子小,我不能喝了。”
 他们三个 来到了医院的供血室,那时候他们的脸都憋得通红了,像是怀胎十月似的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着,阿方和根龙还挑着西瓜,走得就更慢,他们的手伸开着抓住前后两个担子的绳子,他们的手正在使着劲,不让放着西瓜的担子摇晃。可是医院的走廊太狭窄,不时有
来到了医院的供血室,那时候他们的脸都憋得通红了,像是怀胎十月似的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着,阿方和根龙还挑着西瓜,走得就更慢,他们的手伸开着抓住前后两个担子的绳子,他们的手正在使着劲,不让放着西瓜的担子摇晃。可是医院的走廊太狭窄,不时有 过来将他们的担子撞一下,担子一摇晃,阿方和根龙肚子里胀鼓鼓的水也跟着摇晃起来,让两个
过来将他们的担子撞一下,担子一摇晃,阿方和根龙肚子里胀鼓鼓的水也跟着摇晃起来,让两个 疼得嘴
疼得嘴 一歪一歪的,站在那里不敢动,等担子不再那么摇晃了,才重新慢慢地往前走。
一歪一歪的,站在那里不敢动,等担子不再那么摇晃了,才重新慢慢地往前走。
 医院的李血 坐在供血室的桌子后面,两只脚架在一只拉出来的抽屉上,裤裆那地方敞开着,上面的纽扣都掉光了,里面的内裤看上去花花绿绿。许三观他们进去时,供血室里只有李血
坐在供血室的桌子后面,两只脚架在一只拉出来的抽屉上,裤裆那地方敞开着,上面的纽扣都掉光了,里面的内裤看上去花花绿绿。许三观他们进去时,供血室里只有李血 一个
一个 ,许三观一看到李血
,许三观一看到李血 ,心想这就是孪血
,心想这就是孪血 ?这李血
?这李血 不就是经常到我们厂里来买蚕蛹吃的李秃
不就是经常到我们厂里来买蚕蛹吃的李秃 吗?
吗?
 李血 看到阿方和根龙他们挑着西瓜进来,就把脚放到了地上,笑呵呵他说:
看到阿方和根龙他们挑着西瓜进来,就把脚放到了地上,笑呵呵他说:
“是你们呵,你们来了。”
 然后李血 看到了许三观,就指着许三观对阿方他们说:
看到了许三观,就指着许三观对阿方他们说:
 “这个 我像是见过。”
我像是见过。”
 阿方说:“他就是这城里的 ,”
,”
 “所以。”李血 说。
说。
许三观说:“你常到我们厂里来买蚕蛹。”
 “你是丝厂的?”李血 问。
问。
“是啊。”
 “他妈的,”李血 说,”怪不得我见过你,你也来卖血?”
说,”怪不得我见过你,你也来卖血?”
阿方说:“我们给你带西瓜来了,这瓜是上午才在地里摘的。”
 李血 将坐在椅子里的
将坐在椅子里的
 抬起来,看了看西瓜,笑呵呵他说:
抬起来,看了看西瓜,笑呵呵他说:
“一个个都还很大,就给我放到墙角。”
 阿方和根龙往下弯了弯腰,想把西瓜从担子里拿出来,按李血 的吩咐放到墙角,可他们弯了几下没有把身体弯下去,两个
的吩咐放到墙角,可他们弯了几下没有把身体弯下去,两个 面红耳赤气喘吁吁了,李血
面红耳赤气喘吁吁了,李血 看着他们不笑了,他问:
看着他们不笑了,他问:
“你们喝了有多少水?”
阿方说:“就喝了三碗。”
根龙在一旁补充道:“他喝了三碗,我喝了四碗。”
 “放 ,”李血
,”李血 瞪着眼睛说,”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
瞪着眼睛说,”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 的膀胱有多大?他妈的,你们的膀胱撑开来比
的膀胱有多大?他妈的,你们的膀胱撑开来比
 怀孩子的子宫还大,起码喝了十碗水。”
怀孩子的子宫还大,起码喝了十碗水。”
 阿方和根龙嘿嘿地笑了,李血 看到他们在笑,就挥了两下手,对他们说:
看到他们在笑,就挥了两下手,对他们说:
 “算啦,你们两个 还算有良心,平
还算有良心,平 里常想着我,这次我就让你们卖血,下次再这样可就不行了。”
里常想着我,这次我就让你们卖血,下次再这样可就不行了。”
 说着李血 去看许三观,他说:
去看许三观,他说:
“你过来。”
许三观走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