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述说陈庭与陈宽的关系……
“因此,你自认为专业的报导,再怎么说,也不过是别人复仇的工具罢了。你只是别人斗争的武器,我希望你能够思考清楚,难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马懿芬侧着头,咬着笔,不知想着些什么。慢慢地,她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马小姐,你笑什么?”
“你说的没错。”马懿芬笑了笑,“每个人都希望利用我做些什么。不过,我刚刚在想,你对我说这些,你自己又希望得到什么呢?”
“让我直接明白地说吧,我希望你放过邱庆成。”美茜理直气壮地说,“从很多角度来讲,他是一个很好的医师。社会要养成这样的医师并不容易,他有前途以及未来,还可以救很多人命。这个医院从过去到现在,有太多收红包的医生了,他们有些人甚至更恶劣,我不觉得这场恩怨,甚至是这副十字架一定要由他一个人来承担……”
马懿芬又啜了一口咖啡,盯着美茜看。她淡淡地问:
“你一定很爱你先生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
“让我这样问好了,”马懿芬笑了笑,“你觉得邱庆成爱你吗?”
“我想这个问题也许你不该问我,”美茜露出自信的笑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不管他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孩子和我都会无怨无悔地爱着他。”
忽然间,马懿芬说不出话来。不晓得为什么,美茜的回答给她带来的冲击,甚至比那天离开妇产科诊所时还要绝望。马懿芬知道她完全失败了。光是美茜那种自信的笑容和满足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输了。
马懿芬深吸了一口气,她竟然那么轻意地被她击垮了。
忽然间,她有种毁灭的冲动。如果报复不能给她带来救赎,那么毁灭也许是她最后的选择。马懿芬看着美茜,挑衅地问:
“如果我告诉你我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纯粹是为了我自己呢?”
“我不明白?”
马懿芬把夹在记事簿里面有怀孕记录的那张医疗证明传给美茜。
“你何不回去问问邱庆成?”
美茜接过医疗证明,瞄了一眼里面的内容。一不小心,打翻了从头到尾没有动过的咖啡。她愣愣地看着那张证明单,一点也顾不得沿着桌面流动下来的,滴滴答答的咖啡。
美茜回到家,替她开门的是邱庆成。美茜见到邱庆成,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邱庆成不解地抚着热腾腾的脸颊,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刚刚和马小姐谈过了。”她疲惫地说。
关欣坐在客厅里,看到这么尴尬的场面,连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
“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
美茜急忙转身过来拉住关欣。她强忍着激动的情绪说:
“对不起,关医师,我失态了。”
“没关系,我下次再过来……”
“关医师,对不起,请你不要离开……”
关欣看着美茜,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她终于又坐了下来。
“你们坐,我去倒杯水。”
关欣正要推辞,美茜已经自顾走进厨房去了。她打开冰箱,倒了一大杯冰开水,仰着头咕噜咕噜猛灌。喝完一大杯水之后,她放下玻璃杯,双手压在流理台上喘着气。
渐渐,她激动的情绪总算恢复平静。美茜深吸了一口气,又从冰箱拿出果汁,倒了两杯端出去,她强作若无其事的表情说:
“对不起,打断了你们的讨论。”
邱庆成坐在沙发上,不自在地看着美茜。
“其实我只是来传达徐大明院长的意思……”关欣解释着。
“徐院长怎么说?”美茜把果汁分别放在关欣与邱庆成面前。
“他希望邱主任主动提出辞呈。”关欣表示。
“果然……”她恍恍惚惚地坐下来,不知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她侧脸看着邱庆成,“你的意思呢?”
“我?”邱庆成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无奈地说,“情势变成这样,我想关键还是在徐大明身上……”
“我不懂?”关欣讶异地问,“不是他钦点你当外科主任的吗,为什么现在又不支持你呢?”
“徐大明早就希望我能下台,现在总算找到机会了……”
“难道是以前陈心愉port-a-cath手术的过节吗?”
“倒也不尽然,”邱庆成摇摇头,“我想,苏怡华才是他心目中的外科主任人选。他不过是利用我来对付唐国泰罢了……”
“苏怡华?”关欣问。
“直到前天晚上徐院长打电话给我,主动帮苏怡华请假,让苏怡华陪他女儿出去散心,我才恍然大悟,想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要不然,我一直懵懵懂懂的……”
“徐院长女儿?”
“徐院长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一直在帮她物色乘龙快婿,几乎所有的内科医师都知道这件事,”邱庆成叹了一口气,“其实从上次陈心愉port-a-cath手术时我早该警觉到了。”
送走了关欣,关上大门,邱庆成回头靠在门上。他问美茜:
“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美茜没说什么,从皮包里面拿出离婚证书,交给邱庆成。
“我已经盖好章了,你随时可以盖章生效。”
邱庆成看着那张离婚证书,不解地问:
“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通了,有些事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不懂?”邱庆成摇着头,“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我知道你的处境,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你吵吵闹闹,称了别人的意……”
陈庭走出了康和医院,坐进车里。
“刚刚节宽医师医院的助理匆忙过来,”司机递给他一个信封,“她说这封信很紧急,请你马上看。”
陈庭从西装衬里口袋拿出老花眼镜戴上,眯着眼睛看那封信。信封上面是陈宽方方正正的钢笔字迹,写着:
父亲大人亲启
他拆开了信封,展开折叠工整的十行式信纸。信纸上面是陈宽秀丽的钢笔字迹,看得出来字形刻意地被放大了。
父亲大人膝下: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刻,孩儿应该已经进到开刀房,接受苏怡华医师的手术了。我的病理诊断是bormann第三型胃癌,肿瘤的位置在胃大弯侧靠幽门附近,四五公分大的肿瘤。诊断相当确定,内视镜和病理切片的报告也完全吻合。从昨天电脑断层报告看来,食道、主动脉附近都疑似有淋巴转移,情况并不乐观。
陈庭看到这里停了下来。他张大了口,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陈庭颤抖地捧着信纸,从头再看起,仿佛那样,可以改变信的内容似地。
敬爱的父亲,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表白我现在的心情。我深深地感到对不起你和母亲。对不起你们对我的期望,我不敢想象你们知道这件事以后的担心与哀恸……我还对不起文秀以及孩子,我从来不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爸爸……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索着过去,以及未来的事情,尽管我曾有许多医治胃癌病人的经验,但当事情面临自己身上时,仍然是无法承受的打击。作为一个医者,我们注定比别人更早看到了自己的疾病与死亡,但也因为这样,我深刻地理解到,这是我们的痛苦,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