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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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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没有商量的余地,因为你想定得高,家既然为了济世,自然要定得低。更多小说 Ltxsfb.com”陈世龙觉得这话说得不好,便又补了一句:“再说,薄利多卖,生意才会好,竹杠把家敲怕了,不上你的门,药再好也无用。”

“这话也对。不过既然薄利,我的成要多抽些。”

陈世龙也很明,“既然是薄利多卖,你名下的也不会少,怎么说要多抽?”接着他又自下转语,“不过,这都好商量,等你们碰了,当面再谈,一定会谈得很投机。”

刘不才点点,用手抓着一块火腿脚爪在嘴里啃,同时一双眼珠骨碌碌地转着,见得他在心里有极周详的盘算,陈世龙也不催他答话,只是冷眼旁观,看他的神态,打自己的主意。

“就这样了!”刘不才把火腿骨一丢,使劲擦着手说:“我决定这个!小和尚,你说,哪天跟他碰?事既然决定了,就不必耽搁,越快越好!”

看他心思如此活动,陈世龙便进一步逗引他:“刘三爷!你还有什么话,自己不便说,我可以替你转达。你们没有见面前,你有什么难处,我可以替你想办法,等你们见了面,有话自己谈,就没有我的事了。”

刘不才原就想开,听陈世龙这一说,恰中下怀,当即定一定神答道:“小和尚,承你的好意,我也不必瞒你,我的境况,你是晓得的,他要请我到杭州去跟他合伙,谈妥当了,也要我动得成身才行!”

“我晓得。”陈世尤问道:“你身上有多少债务?”

“也不过几百两银子。”

“嗯!”陈世龙又问,“你的傈儿呢?要托照应啊!”

“不必!我带到杭州去。”

“喔!”陈世龙站起身来说,“那么,我先去告诉家,什么时候碰,我明天一早来给你回音。”

一夜过去,刘不才起来得特别早。他家里不象样,“出客”的衣服,依旧很漂亮,不但料子,连花样都有讲究,一件铁灰摹本缎的袍子,松竹梅的暗花,梅花还只含苞初放,因为这是早晨,倘或下午穿出去,还有一件,那梅花就开得极盛了。

打扮好了,在家坐等陈世龙的回音。到了九点钟只听有敲门,刘不才亲自去开门一看,不由得愣住了,门外两顶轿子四个,一个老妈子,一个丫,一个是极艳丽的少,还有一个是自己的侄儿!

“三叔!”穿着红裙的芙容,叫了一声,不等他应声,便回身为那少引见:“这位是郁太太,这是我三叔!”

郁太太自然是阿七,当时盈盈含笑地喊道:“刘三爷!”

刘不才有些发急。他好面子,而家里六八糟,如何好意思接待这位珠翠满、艳光照的郁太太?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拚命在想,怎么样得能挡驾,不让她们进门?而就在这时候,从他胁下钻出来一个,是小兔儿!

“姐姐!”

“小免儿!”芙蓉一把将她兄弟揽在怀里,接着便捧着他的脸端详了一下,痛心地埋怨:“看你,脏得这个样子!两个鼻孔象烟囱,只怕三天没有洗过脸了!”一面说,一面扯下衣纽上的绣花手帕,毫无顾惜地为小兔儿去擦鼻子。

“刘三爷!冒昧得很,我送我这个妹妹来见叔太爷,请到里面坐了,好行礼!”

这一下反客为主,刘不才枪法大,而芙蓉已经搀着小兔儿走了进去。

到此地步,刘不才已经毫无主张,芙蓉的一切,暂时也无从去考虑,觉得眼前的唯一大事,是要打点神来应酬这位艳丽的郁太太。

于是他赔笑说道:“劳动郁太太,真正过意不去。请里面坐!地方又小又脏,实在委屈了贵客。”

“不必客气!”阿七嫣然一笑,索改了称呼:“刘三叔,都是自己,用不着叙什么客套。”

“是,是!郁太太说得是。请,我来领路。”

刘不才甩着衣袖,走几步路着实潇洒,进了他那间起坐兼饭厅的客堂,亲自端了他的唯一象样的一样家具,那张红木的骨牌凳,抽出雪白的手绢,拂了两下,请阿七落座。接着又找茶叶、洗茶碗,中还要跟客寒暄,一个唱独脚戏似地在那里忙个不停,仿佛忘掉了还有个芙蓉在。

芙蓉跟阿七对看了一眼,都觉得有点好笑,同时也都感到安慰,因为看样子,刘不才是很好说话的了。

“刘三叔!你不必费心!请坐下来,我有几句正经话说。”

“好!恭敬不如从命。郁太太有什么吩咐?”刘不才等坐了下来才发觉,小兔儿不但脸洗得极净,而且已换上了一件新罩袍,安安静静偎倚着他姐姐坐着。

“刘三叔,”阿七问道,“你前天怎么不来吃喜酒?”

这第一句话就问得刘不才发窘,只能故意装作讶异地问:“喜酒?”

“是啊,我芙蓉妹子的喜酒。”阿七紧接着把话挑明,“刘三叔,你心里一定有误会。你看看,芙蓉穿的啥裙子?那位胡老爷是三房合一子,照规

矩可以娶三房家小,芙蓉是他的‘湖州太太’,跟他的‘杭州太太’又不见面。家抬举芙蓉,你这个做亲叔叔的,先把侄儿贬得不是!好子都不到,叫家看起来,真当我们芙蓉妹子,是怎么样的低三下四。你想想看,哪有这个道理?“

阿七的言词爽利,表又来得丰富,斜睨正视,眼风如电,这番兴师问罪的话,把刘不才说得服服帖帖,赔笑答道:“郁太太说得是!是我不对。”

接着又转脸看着芙蓉说:“我哪里知道,是这么回事?早知如此,我自然出面替你办喜事。现在只有这样,我发帖子,请大家补吃喜酒。”

“这是一桩!”阿七紧接着他的话说,“还有一桩,刘三叔!刘三婶过去了,你也不续弦,孤家寡一个,带着侄儿也不方便。不如让芙蓉把她兄弟领了去!”

“这一层……”刘不才终于答应了:“也好!”

阿七很高兴地笑了,“多谢刘三叔!”她说,“总算给我面子。不过,还有件事,我要请问,你们什么时候会亲?”

这是指的跟胡雪岩见面,刘不才心想,当然是侄婿先来拜叔岳。不过家里实在不象样,最好晚几天,等把药店合伙的事谈好,先弄几文钱到手,略略铺排一下,面子比较好看。

于是他说:“这要挑个好子。我也要预备预备,能不能稍停两天再说?”

阿六也是受命试探,重要的不在哪一天,是刘不才对胡雪岩的态度。芙蓉是他的亲,不论怎么样,他不能不理,但对胡雪岩不同,说不定发了“大爷脾气”,不愿认亲,甚至表面同意,见了面说几句不中听的话,以胡雪岩此时的身分,丢不起这个面子。

因此,他派出两路马试探,一路是陈世尤,只谈生意。一路就是阿七,先抬高芙蓉的身分,消除刘不才的愤懑疑忌,然后再提会亲的话,看他是何态度?

阿七也是久经沧桑,饱阅世态的,看刘不才这样回答,便知对胡雪岩已不存丝毫敌意。所谓“预备预备”,多半也是实话。事到此,自己可以差,现在该想办法让他们叔侄有个谈谈体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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