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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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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租界本是一片荒地,有地无,毫无用处,现在这一,大家都逃到夷场去避难,多成市,市面一繁荣,洋的收就多了。龙腾小说网 Ltxsfb.com第二,现在两方面都想拉拢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洋乐得从中纵。”

“怎么个纵法?”

“无非‘见话,见鬼说鬼话’,你要想他帮忙,就得先跟他做生意。现在两江总督怡大,决定断绝他们的货源,我看这个办法,维持不长的。”

接着胡雪岩讲了许多夷场上与洋有关的“奇闻异事”,这在嵇鹤龄是很好的下酒物。当然,也增长了许多见识,他觉得胡雪岩似乎也有些偏见,洋虽刁,刁在道理上,只要占住了理,跟洋涉也并不难办。最怕自己疑神疑鬼,或者一定要保住“天朝大国”的虚面子,洋要听一句切切实实的真心话,自己偏跟他推三阻囚地敷衍,那就永远谈不拢了。

不过,这番见解,究竟尚未经过印证,而且风气所播,最好是痛骂洋,如果说两句持平的话,一定为卫道之士斥为不明夷夏之辨,甚之加以“认贼作父”、“汉”等等恶名。因此,嵇鹤龄就是对胡雪岩这样的至,也未便径发议论。

话锋一转,又谈到浙江的政局。嵇鹤龄亦认为黄宗汉的调动,只是子迟早而已,最明显的迹象是,黄宗汉自己亦已在作离任的准备,该他收的陋规好处,固然催得甚紧,不该他得的好处,亦伸长了手在捞。这都是打算随时可以卷铺盖的模样。

“那么,大哥,你看何学使有没有调浙江的希望?”胡雪岩很关切地问。

“这哪里晓得?现在也不必去管他!”

胡雪岩很坦率地说了他所以特感关怀的原因。在这次上海的丝生意结束以后,他虽说决定了根本的宗旨,仍然以做钱庄为主,但上海这个码,前程似锦,也不大肯放弃。在他的想法是,有了官场与洋场的势力,商场的势力才会大,如果何桂清放了浙江巡抚,以工有龄跟他过去的渊源,加上目前自己在苏州与他一见投契的关系,这官场的势力,将会无可以匹敌,要做什么生意,无论资本调度,关卡通行,亦就无往不利。

“所以我现在一定要想办法看准风,好早作预备。如果何学使放到浙江,是没有希望的事,我的场面就要收缩,抱定稳扎稳打的宗旨,倘或放到浙江是靠得住的,我还有许许多多花样拿出来。”胡雪岩又说,“不是为此,我丢下上海、杭州许多等着料理的杂务,跑到苏州来跟小狗子这种道,不发疯了吗?”

这一说,嵇鹤龄自然要为他认真去想了。他点点,不即开,喝着酒细细思量。

“我想有希望的。”嵇鹤龄先提了句使胡雪岩高兴的结论,“现在他们乙未这一榜,声气相通,团结得很,外面的几个缺,抓到了不肯轻易放手的。

江西巡抚张帝,是他们乙未的传胪,从前穆彰阿门下的‘穆门十子’之一,今年正月里革了职,上个月马上又推出来一个他们同榜的郑敦谨,到河南去当巡抚。现在江浙两抚,都是乙未,听说江苏的许巡抚,圣眷已衰,早有调动的消息,如果黄巡抚再一调,一下子去了两处要紧地盘,自然要作桑榆之计。照这样说起来,何学使去接浙江,大有可能。再还有一层,此公亦愿意自己去接。“嵇鹤龄一面说,一面拿筷子蘸着酒写了个”黄“字,自然是

指责宗汉。

“何以见得?”聚会神在倾听的胡雪岩问。

“这就跟我接雪公的海运局,是一样的道理。”

“啊!‘一语惊醒梦中’!”胡雪岩恍然大悟,多想一想,拍案说道:“岂止有希望,简直十拿九稳了。”

他接着提出一套一层的看法,黄宗汉为险工心计,目前虽红,但冤家也不少,既然在浙江巡抚任内有许多“病”,自然要顾虑到后任谁属?

“官官相护”原是走遍天下十八省所通行的惯例,前任有什么纰漏,后任总是尽量设法弥补。有些缘好的官儿,闹了亏空,甚至由上司责成后任替他设法清理,也是数见不鲜的事。只是有两种形例外,一种是与后任的利害发生冲突,不能不为自己打算,一种就是前后任有仇怨,恰好报复。

黄宗汉要顾虑的,前是后一种的形。浙江巡抚虽说归闽浙总督管辖,但总督驻福州,浙江的巡抚是名符其实的一省最高长官,倘或后任抓住他的什么毛病,不需跟总督商量,就可以专折参劾,连个缓冲的余地都没有。所以照这样子,黄宗汉必得设法找个有的来接他的任,而何桂清跟他的,是没有话可说的。

“是的!我的看法也差不多。”

“但是,”胡雪岩却又提出疑问,“如果上对何学使想重用,而江苏的许巡抚又要调动,那么,何不将何学使放到江苏,岂不是地相宜,顺理成章吗?”

“不会!这有两个道理,第一,何学使在江苏常常上奏折谈军务,颇有伤及许巡抚的话,他们是同年,不能不避嫌疑,所以即使上要派他到江苏来,他怕家说他上折谈军务,是有取而代之的心,一定也不肯就的。”嵇鹤龄喝了一酒又说:“其次,江苏巡抚要带兵汀仗,而且目前是军功第一,布政使吉尔杭阿在上海打小刀会,颇为卖力,照我的看法,许巡抚倘或调动,多半是吉尔杭阿接他的手。”

这一番分析下来,胡雪岩就更放心了,何桂清一定会当浙江巡抚,不过子迟早而已。如果来得迟,对自己不利,但对嵇鹤龄却是有帮助的,因为这一定是中间转一任仓场侍郎,将来在通州验收海运的漕米时,嵇鹤龄可以得到许多方便。

通过了这些,他颇有左右逢源之乐,因而酒兴和谈兴也都更好了,喝得酩酊大醉,方跟嵇鹤龄回客栈去休息。

第二天早晨起身,问起伙计,听说嵇鹤龄一早拜客去了,留下话,中午一定回来,要胡雪岩等他。枯坐无卿,而且自己也还要去等周一鸣的消息,以及跟阿巧姐见面,所以决定回金阊栈。他也留下了话,说下午再来看嵇鹤龄。

未出阊门,先去看阿巧姐,跟她略说经过,表示不得不多留一天,这对阿巧姐是好消息,她决定立刻回木读,把她的兄弟去领来见胡雪岩。

“也好!索都把它办妥当了。不过你一个是办不了的,等周一鸣回来,我叫他再辛苦一趟,陪你一起回木渎。”胡雪岩说,“回你也见见我那拜把子的大哥。”

于是阿巧姐又随着胡雪岩回金阊栈,随身带着一大包衣服,其中有她的小姐妹送她的,也有这两天现做的,潘家常年搭着案板,雇着两名裁缝,按计酬。除却三节,无不制新衣。近水楼台,方便得很。

当然,阿巧姐晓得胡雪岩的脾气,不会把家送她的实新而名旧的衣服在他面前穿出来。新制的衣裙,款式自不如夷场上来得新颖,但也有一样好处,就是庄重。她索面的修饰都改过了,尽洗铅华,只梳一个极亮的,髻上一支碧玉簪,耳上戴一副珠环,陌生,怎么佯也察觉不出一点风尘出身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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