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薄而有礼貌。你看,华生,我们已经接触到了两伙外国人——一伙在威斯特里亚寓所,另一伙在海伊加布尔——所以,我们的两个缺口已经开始合拢了。
“这两个密友是全家的中心。不过,对于我最直接的目的来说,另外还有一个人甚至更为重要。亨德森有两个孩子——两个姑娘,一个十一岁,一个十三岁。她们的家庭女教师是伯内特小姐,英国妇女,四十岁上下。还有一个亲信男仆。这小小的一伙人组成了一个真正的家庭,因为他们一同旅行各地。亨德森先生是大旅行家,经常出去旅行。前几个星期他才从外地回到海伊加布尔来,已有一年不在家了。我还可以补充一句,他非常有钱。他想到要什么就可以很容易地得到满足。至于别的情况,就是他家里总是有一大堆管事、听差、女仆,以及英国乡村宅邸里常有的一群吃喝多、干事少的人员。
“这些情况,一部分是从村里的闲谈中听到的,一部分是我自己观察所得。最好的人证莫过于被辞退而受尽委曲的仆人。我幸运地找到这么一个。虽说是幸运,但是,如果我不出去找,好运气也不会自己找上门来的。正如贝尼斯所说,我们都有自己的打算。按照我的打算,我找到了海伊加布尔原先的花匠约翰·瓦纳。他是在他专横的主人一怒之下卷铺盖滚蛋的。而那些在室内工作的仆人有不少和他一个鼻孔出气,他们大家既害怕又憎恨他们的主人。所以,我找到了打开这家人的秘密的钥匙。
“怪人,华生!我并不认为我已弄清全部情况,不过确是非常古怪的人。这是两边有厢房的一所住宅,仆人住一边,主人住另一边。除了亨德森本人的仆人给全家开饭之外,这两边之间没有联系。每一样东西都得拿到指定的一个门口,这就是联系。女教师和两个孩子只到花园里走走,根本不出门。亨德森从来不单独散步。他的那个深色皮肤的秘书跟他形影不离。仆人当中有人传说,他们的主人特别害怕某种东西。‘为了钱,他把灵魂都出卖给了魔鬼,-瓦纳说,‘就等着债主来要他的命了-他们从哪里来,他们是什么人,谁也不知道。他们是非常凶暴的。亨德森曾两次用他打狗的鞭子抽人,只是由于他那满满的钱包和巨额赔款,才使他得以免吃官司。
“华生,现在让我们根据这一新的情报来判断一下形势。我们可以这样认为:那封信是从这个古怪人家送去的,要加西亚去执行某种事先早已计划好的任务。信是谁的?是这个城堡里的某一个人写的,并且是个女的,那么,除了女教师伯内特小姐之外,还会是谁呢?我们的全部推理似乎都是指向这个方面。无论如何,我们可以把它看作是一种设想,看它将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再说一句,从伯内特小姐的年纪和性格来看,我最初认为这件事里面可能夹杂着爱情的想法肯定是不能成立的。
“如果信是她写的,那么,她总该是加西亚的朋友和同伴了吧。她一旦听到他死去的消息,她可能会干些什么呢?如果他是在进行某种非法勾当中遇害的,那么她就会守口如瓶。可是,她心里一定痛恨那些杀害他的人,她大概会尽力设法向杀害他的人报仇。能不能去见她?设法去见她?这是我最初的想法。现在我遇到的情况不太妙。自从那天晚上发生了谋杀案后,到现在还没有谁看见过伯内特小姐。从那天晚上起,她就没有影踪了。她还活着吗?也许她同她所召唤的朋友一样,在同一个晚上遭到了横祸?或者,她只不过是个犯人?这一点是我们要加以确定的。
“你会体会到这种困境的,华生。我们的材料不足,不能要求进行搜查。如果把我们的全部计划拿给地方法官看,他可能会认为是异想天开。那个女人的失踪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因为在那个特殊的家庭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一个星期不见面。而目前她的生命可能处于危险中。我所能做的就是监视这所房子,把我的代理人瓦纳留下看守着大门。我们不能让这种情形再继续下去。如果法律无能为力,我们只好自己来冒这场风险了。”
“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知道她的房间。可以从外面一间屋的屋顶进去。我建议我们今晚就去,看能不能击中这个神秘事件的核心。”
我必须承认,前景并不十分乐观。那座弥漫着凶杀气氛的老屋,奇怪而又可怕的住户,进行探索中的不测危险,以及我们被法定地置于违反原则行事的地位,这一切合在一起,挫伤了我的热情。但是,在福尔摩斯冷静的推理中有某种东西,使得避开他提出的任何冒险而往后退缩成为不可能。我们知道,这样,而且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答案。我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事已如此,不容翻悔。
但是,我们的调查的结局竟是如此离奇,却是始料所不及的。大约在五点钟,正当三月黄昏的阴影开始降临时,一个慌慌张张的乡下佬闯进了我们的房间。
“他们走了,福尔摩斯先生。他们坐最后一趟火车走了。那位女士挣脱了。我把她安顿在楼下马车里了。”
“好极了,瓦纳!”福尔摩斯叫道,一跃而起。“华生,缺口很快合拢啦。”
马车里是一个女人,由于神经衰竭而半瘫痪了。她那瘦削而憔悴的脸上留有最近这一悲剧的痕迹。她的脑袋有气无力地垂落在胸前。当她抬起头来,用她那双迟钝的眼睛望着我们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瞳仁已经变成浅灰色虹膜中的两个小黑点。她服过鸦片了。
“我照您的吩咐守在大门口,福尔摩斯先生。”我们的使者,那位被开除了的花匠说。”马车出来以后,我一直跟到车站。她就象个梦游人,但是当他们想把她拉上火车的时候,她醒过来了,竭力挣扎,他们把她推进车厢,她又挣脱了出来。我把她拉开,送进一辆马车,就来到这儿。我决不会忘记当我带她离开时那车厢窗子里的那张脸。要是他得逞了,我早就没命了——那个黑眼睛、怒目相视的黄鬼。”
我们把她扶上楼,让她躺在沙发上。两杯浓咖啡立刻使她的头脑从药性中清醒过来。福尔摩斯把贝尼斯请来了。看到这情况,他很快就明白了发生的事情。
“啊,先生,你把我要找的证人找到啦,”警长握住我朋友的手热情地说道。”从一开始,我就和你在找寻同一条线索。”
“什么!你也在找亨德森?”
“唔,福尔摩斯先生,当你在海伊加布尔的灌木林中缓步而行时,我正在庄园里的一棵大树上往下看着你。问题只在于看谁先获得他的证人。”
“那么,你为什么逮捕那个混血儿呢?”
贝尼斯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肯定,那个自称为亨德森的人已经感到自己被怀疑了,并且只要他认为他有危险,他就会隐蔽起来,不再行动。我错抓人,是为了使他相信我们已经不注意他了。我知道,他可能会溜掉,这样就给了我们找到伯内特小姐的机会。”
福尔摩斯用手抚着警长的肩膀。
“你会高升的。你有才能,你有直觉,”他说。
贝尼斯满面笑容,十分高兴。
“一个星期来,我派了一个便衣守候在车站。海伊加布尔家的人不管上哪儿、都在便衣的监视之下。可是,当伯内特小姐挣脱的时候,便衣一定感到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不管怎么说,你的人找到了她,一切都很顺利。没有她的证词,我们不能捉人,这是很清楚的。所以,让我们越快得到她的证词越好。”
“她在逐渐恢复,”福尔摩斯说,眼睛望着女教师。”告诉我,贝尼斯,亨德森这个人是谁?”
“亨德森,”警长说,“就是唐·默里罗,一度被称为圣佩德罗之虎的就是他。”
圣佩德罗之虎!这个人的全部历史立刻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