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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茴刚下楼。”
“哦,那我去楼下等她。”
“那你得多等一会儿。”李琦轻哼了一声说。
“怎么了?”陈寻觉得她话里有话。
“她礼拜三上体育课把脚给崴了,得扶着楼梯扶手一点点儿的下。怎么,你都不知道啊?”
“先……先这样,我找她去,谢谢你啊!拜拜!”陈寻觉得自己的脑子空了一下,连忙挂了电话。
陈寻跑到方茴的宿舍楼下时,方茴正好从大门口出来,略大的深绿色呢子大衣穿在她身上有点晃悠,衣服外面的脸和手有些苍白得过分。因为没有扶手可扶,楼门前的三四个台阶让她有点为难,她笨拙地把书包挎在胸前,看样子是想一步步跳下来。
陈寻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脏坠痛了一下,他紧走两步,一把扶住方茴说:“慢点!”
方茴抬起头看见她,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诧异表情,随后又很快地黯淡下去,她低着头,小心保持着与陈寻之间的距离,撑着他的胳膊,一瘸一拐地下了楼。
“怎么弄得?干吗不告诉我一声让我送你?”陈寻蹲下来,撩起她的裤腿看着说。
方茴急忙往后退,衣料从陈寻手中挣脱,两人中间只剩下冰冷的空气。
“体育课跳箱,摔了一下。我妈的司机一会来接我,刚才打了电话,这就到。不用麻烦你了。”
陈寻收回了手,站起来问:“为什么不和我说?”
“打了一次电话……你没接。”方茴抿着嘴唇说。
陈寻想起来了,那天他陪沈晓棠去买话剧团的道具,他感觉到了裤兜的手机震动,看是方茴的名字就没有接,而后他再打过去,就已经关机了。看着方茴现在的样子,再想想那天的电话,陈寻心里就好像被什么狠狠拧了一把,格外难受起来。
他皱着眉说:“后来怎么就关机了?”
“没电了……”
“充电啊!要不打我宿舍也行啊!”
“电源在桌子底下……不太方便蹲下去,也不想麻烦别人。”方茴淡淡地说。
陈寻觉得心里的拧痛感更强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抱抱她,方茴却侧过身子躲开了。
“车来了,我先走了,再见。”方茴背起包说。
“要不我送你?”
“不用了。”
“那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嗯。”
方茴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她侧过头说:“其实,那天你也可以给我宿舍打电话的……”
她说完就往前走了,司机出来接过了她的包,替她打开车门又关上,银白色的轿车绝尘而去,陈寻站在后面,愣愣地看了很久。
那天陈寻自己回了家,他背着吉他,拎着包,像一个流浪者一样。他跟我说他当时的心就像在流浪,更准确地说是在流放,完全找不到方向。他说他以前很喜欢那种仿佛在天上飞一般的自由,而且他从不担心会迷失,因为他知道,方茴一定会在地面上等着他回来。只要想到一直有这么一个人守着自己,无论飞得多高就都不会害怕。可是后来他觉得自己飞得太远了,远离了那个人的视线会有种畅快的解脱感,但是之后却很迷茫,他找不到陆地在哪里,因而不知道飞行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陈寻说,他对方茴的感情,从那时候起就说不清楚了。
陈寻问我一直听他说这些情啊、爱啊会不会觉得特蛋逼,我看着他摇了摇头,其实我们都明白,也就在那个年纪,我们能单纯地去想安歇情与爱,长大之后,我们只能在这里对着抽中南海。
后来陈寻在永安里的地下通道里停了下来,有一个长头发的艺术家似的青年在那里抱着吉他嚎,那动静让他的耳朵很难受,偏偏艺术家还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他的吉他。陈寻被他一看,立时激起了斗志,对着艺术家就坐了下来,把吉他套往地上一扔,放了三五块钱,也弹唱了起来。
两个人有点默契,你唱一首我唱一首,情歌摇滚,中文外文,居然就没有重复的。半截陈寻接了沈晓棠一个电话,那艺术家还特敬业地等了他会儿,比个手势,意思是你先接,不着急。
“干吗呢?回家了么?”沈晓棠在电话另一边说。
“回了,但还没到家呢!”陈寻朝手心呵了口气说。
“在哪儿呢?”
“永安里地下通道。”陈寻朝着那个艺术家笑了笑,“和你一哥们儿飙歌呢!”
“啊?真的假的?没蒙我吧?”沈晓棠惊讶地大叫。
“真的,不跟你说了,该我唱了,人家等着呢!”陈寻拿拨片滑了一下琴弦说。
“行!你接着唱!我现在就过去找你,看看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陈寻刚想说你不用来了,沈晓棠就挂了电话。他无可奈何地把电话放在兜里,冲艺术家说了句不好意思,就接着弹了起来。
又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那艺术家明显唱累了,估计也没什么可唱的了。他收起了吉他,走到陈寻旁边说:“哥们儿,看你岁数不大,不简单啊!有点水儿!”
“也不行,没你底气足。”陈寻谦虚地笑笑说。
“抽烟么?”艺术家递过一根烟,陈寻摇摇头,他自己点着抽起来说,“失恋了吧?跑这儿唱歌来?”
“没有,我女朋友一会就找我来。”陈寻胡诌说。
“得!玩得够浪漫的!我不跟你侃了,先走一步,我嗓子都疼了。”艺术家拍拍他的肩膀站了起来。
“行,你慢点啊!下回遇见接着唱!”陈寻挥了挥手说。
“你当玩,我当吃饭,咱俩下回肯定碰不见了。”艺术家最后吼了两嗓子《一无所有》,背起吉他走出了地下道。
艺术家走了之后,陈寻慢慢感受到了地下道的寒冷,他紧了紧以上,随手拨了两段和弦,独自一人慢慢唱了起来。
沈晓棠来的时候,他正在唱《匆匆那年》,唱道“忘川河畔盛开了多少朵红莲,轮回中我们擦肩了多少个百年”这句,沈晓棠的笑脸出现在了他眼前。
“和你飙歌的那个哥们儿呢?”沈晓棠看看周围问。
“刚走了。”
“是不是骗我呢?”
“不是,我有那么爱骗人么?丫最后没扛住。”
“琴套里的钱都是你自己的吧?”沈晓棠拿起一张纸币说。
“有一部分是,刚才一个老外过来还给了我五块呢,我特意为他唱了一曲《rageofthewinter》。”
“我也给你钱!我要点歌!”沈晓棠蹲下来,掏出一个一块钱的钢镚儿扔在琴套里说。
“你要听什么?说吧!”陈寻笑着说。
“就刚才那首。哪个乐队唱的?叫什么名字?”
“陈寻乐队唱的,《匆匆那年》,听着啊。”
陈寻低下头拨动琴弦,慢慢吟唱了起来。沈晓棠歪头看着他,如痴如醉。
他刚唱完,沈晓棠就把那一块钱又拿了出来,重新扔进去说:“再唱一遍!”
陈寻笑了笑,又弹了起来。
沈晓棠反复投了五次硬币,当陈寻唱完等着第六次时,她突然攥着硬币停住了,
陈寻询问地看着她,她的脸有些红,歪着头说:“喂,我现在有两个主意。”
“什么?”
“第一,别练《nothingelsematters》了,卡拉ok大赛的决赛曲目换成《匆匆那年》吧,你教我弹,我给你伴奏,咱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