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然而还是谈不上复原。
很久之后,我才理解她那时的状态——
就像一只孱弱的小鸭,竭力想壳而出,好不容易凿开了条裂缝,但身子还在蛋壳里。
她一直憋着一气。
不过作为狗,我对模糊的时间没有概念,并不清楚“一直”是多久。
我只知道,万姿和梁景明一直在一起,并且每隔一段子,她会难得比他早起一次,替他做早餐,熨衬衣,轻轻柔柔地吻醒他,递来一个包装漂亮的狭长盒子。
“生快乐。”
盒子里总有很多衬纸,中央是永远是一支致的海钓竿。
据我观察,梁景明实在太钓鱼了,以至于次次收到相似的礼物,还可以面露惊喜。
他总是仔细端详着钓竿,又笑咪咪地溜一眼万姿,再低下去,徒劳地掩饰开心。如果他也有尾
,怕是已转得如同螺旋桨了。
就像我们小狗。
但他开心到巅峰的一次,还是收到第叁支钓竿时。
令我怪的是,梁景明那天对钓竿看都不看,改捧着那一堆衬纸。当眸光再撞向万姿,已有银河般的光芒闪烁,颤抖。
“你怎么……”
“这是最好的生礼物,最好的。”
而万姿根本说不出话。
她的激动程度不输于他,眼是一种我看不懂也想不出的如释重负,身体仿佛变成一个受热的容器,必须紧紧抿着嘴,才能避免溢出呜咽,还有泪水。
她朝他伸出手来。
我看到了字,在他们紧紧相拥的时候。
从梁景明手中滑落的,并非衬纸,而是一沓今报纸。涵盖香港各大媒体,五颜六色的醒目篇幅,标题却大同小异——
《礼裕发展工业意外年约10宗!为何地盘工意外频出?》
《记者卧底丁氏地盘,揭秘豪门背后的不公和剥削》
《香港建造业组织吁改善工福利及待遇》
《金碧博彩集团主席冯乐儿:香港劳工权益亟待保障》
《面包与玫瑰:香港建筑工的尊严》
……
“我联系了所有我知道的媒体,议员,工会……我不知道后续会怎么发展,但我最希望可以修改法律,不要再让你爸爸的事发生了……虽然很难……”
最终还是呜咽出声,万姿倒在梁景明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臂弯,就像抓着唯一的支柱。
挣扎出蛋壳。
“但我尽力了……”
“我真的尽力了。”
“够了,你做得够多了。”
他轻轻擦拭着她的脸,即便自己也泪凝于睫。
“这是我们无法企及的……我为你骄傲。”
“只是凑巧罢了……”
“冯乐儿要正式扳倒丁家,进军地产行业,攻击礼裕压榨工,只是她舆论战的
炮……政客、工会、媒体要不是她的
,要不是急着讨好她,才不会因为我,就出来趟这浑水……”
“从来没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背后都是利益和算计。”
“但你抓住了这个机会,做了你想做的事,我们想做的事
。”
他温柔地中断她,宛如花汹涌澎湃而来,却在近处变得缓慢,一点点濡湿陆地。
他是无垠的海洋,把她裹在中心。
“你让我觉得很幸运。”
无法忍耐一般,他们把彼此抱得更紧。
我仰看着这对男
,只觉得。有时候我认为
类很脆弱,脆弱到我可以轻易咬穿他们的小腿,但有时候,我又被他们的柔韧所震惊。
比如此时此刻,我仿佛可以听见他们的心跳。
强而有力地,重迭在一起。
“我想为了你去天堂。”
“嗯?”
他没听清她说什么,在扑扑的跃动声中。
“我想变成好。”于是她笑起来,难得羞赧又认真,“为了你。”
被点亮了,浑然不觉地。他只是低下
去,给她一个吻。
“你已经够好了,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