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装着一生走过的轨迹。
在最上方,梁景明看见了两个文件袋。
内里是一张张朱古力包装,被展平放好。一个袋是万姿与他的合照;另一个则是她和丁竞诚的,还附带一张摊开的贺卡。
潦字迹,清晰地照在他那瞳孔里——
“just
joke.
hppy
weddg.”
而在两个文件袋下,压着一迭婚礼剩下的thnk-you
crd。
他长时间望着它们,望着这些东西。
太迟发现的烂笑话,从没寄出的感谢卡。
在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丁竞诚的存在,还有他已经离开。
他其实不是陌生,他是我第一任主
。零碎记忆涌上心
,他大笑着选中我的时候;他酒后对我说“你跟她一样,
咬
”的时候;他被她刺伤后,掉
就走的时候。
这些万姿永远不会知道的时候。
不知为何,他还让我想起《如果·》里,传
影里的第叁
,那个求而不得的大导演。明知道自己是这出戏中的男配角,可永远在绝望又不甘地,问与祈求。
梦里有梦都不要醒
从今以后再没有怀疑
要一句话心里的话
你一直都着我
就这样吧不要回答
因为你是我的
也许你是我的
……
他给我取过名字,叫做choco。
他曾经只是一个小男孩,只想尝一块朱古力。
不知为何,我的心也变得有些低落。
很憋很闷,像是天却又下不来雨,亟需一个支点来喘
气。
于是从储藏间出来,我又垂着尾跟梁景明进了卧室。
映眼帘的,便是万姿的背影。
支着栏杆,她正在阳台抽烟。
只穿了薄薄一件吊带睡裙,月色泼洒在她的剔透肩颈,发丝软而飘零,她美得很易碎。
紧接着,她被他从身后环住。
烟在手中一颤,又转瞬舒展开来。
她甚至连都没有回。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抱抱?”
“我就是知道。”
敛眸笑起来,万姿就像她买的那些鲜切花,经过一夜
水养护,终于被唤回了生机。
掐了烟,转身投梁景明怀中,用他的西装裹住自己,她任他轻轻柔柔地抚摸着。
我知道这种感觉,很舒服的。
“今天工作怎么样。”他亲了亲她的发顶,“顺利吗。”
“还行吧。”
顿了顿,她的声音愈发沉闷。
“毕竟没接过葬礼……有点怪。”
“就你知道,我今天见到了丁竞诚。”
“我本以为溺水而死,他会非常不堪目。但他家请的遗体化妆师技术很好,他看起来跟平时一样,除了嘴
涂得有点太红了。”
“真的,跟平时一样。”
梁景明的衬衫很白,而万姿盯着,呓语般喃喃。
世上也许没有什么是稳定的,就像衣料上任何一道褶皱,都经不起微微拉扯。
“有一瞬间我都有种错觉,这一切都是假的,也许他没死,又是他搞的什么无聊又残忍的恶作剧。”
“然后我在他的棺材上,看到了一只苍蝇。”
“那只苍蝇停在玻璃上,搓着手飞来飞去,一直在寻找缝隙,想要进到棺材里面。”
“因为它知道,里面有东西正在变质。”
“无论丁竞诚被打扮得如何漂亮,如何栩栩如生,他体内正在产生气体,化膨胀,他会烂掉的。”
万姿又笑起来,眼里有碎钻似的流光。
“我们都会烂掉的。”
“所以我突然意识到,对丁竞诚的恨也好,反感也好,这些事根本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只不过
生本来有很多种可能,我选择了与他分道扬镳的这种。”
“但今天晚上,我格外忍不住……去想别的可能。”
声线如蛇般低行,却撞上梁景明清澈的眼睛。
色波动了片刻,万姿如梦初醒。
“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
“没事的,宝贝。”
他立刻把她抱得更紧,从我的角度望去,他们几乎合二为一。
类真的很怪,我一次又一次发觉。
可以含恨得很久远,也可以释怀得突然;会嫉妒遥不可及的男明星,却不会介意魂不散的前
敌。
很冲突,很合理。
“为他感到难过没关系,现在心里想着他也没关系。不要觉得抱歉,千万不要。”
贴着她的脸颊,梁景明说得笃定而小声。
可我听见了,万姿也听见了。
于是她那碎钻泪光,终究溢出眼眶。
“丁竞诚是你生的一部分,不用抹掉他,也不用担心我会不高兴。以前可能会,现在不会了。”
“我早就喜欢,你全部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