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哈特利是个没用的东西,安魂会尽皆知。
哈特利家族在安魂会的影响源远流长,作为医学世家地位一向举足轻重,到了他这一代,只剩他一个孩子,因为一心贪玩而不学无术,导致哈特利家族被看扁,声望渐下跌。
老哈特利被气得半死,但他玩得理所当然。他才十余岁,还只是个孩子,孩子就得无忧无虑玩乐才对,即使别的家族的同龄这会儿已经拿着手术刀围着尸体胡
切割,他也依然在自家花园看园丁修剪花
,时而出门闲逛,悠然自得。
一天,受邀到古德尔家玩的约翰刚下车,踏进那座气派的大门,一路穿过大厅,古德尔家的小少爷就站在楼梯上朝他挥手,他于是走过去,刚靠近楼梯还没踏上第一个台阶,千斤重般的东西在他顶绽放,哗啦啦,浓厚的血腥味和黏稠滑腻的质感联合夺取了他的一切感官,当然,楼梯尽
高高在上的一群混蛋的笑声他还是听见了,震耳欲聋。
“!”他在心里骂,眼睛和嘴
紧紧闭着,憋着气狠甩两只挂满带血肠子的手,再胡
拨弄
发。
他带着一身血回家,在门碰上老哈特利,刚刚诉完苦就被揪着扔进旁边的
水池,没多久满池都是血水,仿佛是残
的命案现场。
从池里爬出来,约翰浑身湿漉漉,眼睛因进水眯成一条缝,从缝里看见祖父脸上的怒意,以为他要替自己报仇,因此感动得鼻尖一酸,仅有的视线都模糊了。谁知道,祖父伸出手,没有摸他的,没有摸他的脸,而是揪住他的耳朵咆哮道:“以后不许去跟那群兔崽子见面,听到没有!”
感动转瞬即逝,委屈令约翰大哭,一路被拉进家里的医疗室。
老哈特利生怕那些小子用携带病菌的内脏砸自己的孙子,惴惴不安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约翰就被禁足在家里。每天晚上,他都会忧郁地反思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别欺负的对象。原因他很明白,别的家族树大根
,他们哈特利家族却是明
黄花;别的家族有各种旁支姻亲,子嗣众多,他们哈特利家族只剩祖孙二
,孤苦伶仃。每次反思,每次都心如明镜。
祖父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又没有穷追猛打,始终是让他自在地过。他想,祖父自己心里也有数,凭他一个,要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更别说要凌
之上。意识到这一点,白天他仍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心安理得,反正祖父已经认命了,无论将来如何都不会感到太难过。
冬天,在家里了无生趣的约翰偷偷出门,在雪白的街转了一圈,中午时才回家。冷清的家门
停着一辆陌生的汽车,约翰进门后便逮着管家问。管家如实告诉他,是皇家医院的医生介绍过来的,两个
带着两个孩子,似乎是其中一个脑子有问题。
约翰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出现在祖父和患者面前,否则过后祖父一定会在他耳边说患者是什么病,什么症状,需要什么药或手术步骤。他好心不强,抱着沾雪的外套径自往自己房间走。
推开门,冷静自持的约翰就被吓了一跳,凌的床上,一个
孩坐在床边晃
双腿。
“你是谁?”她看见他,也吓坏了,双脚着地,眼警惕。
约翰朝廊道左右望了望,不明所以,“这是我的房间,应该是我问你是谁。”
孩小脸
致,有一双清亮的黑眸和一
及腰黑发,暗红色的外套下是黑色的裙摆,红润的薄唇微抿,不再出声。
“你是跟来看病的?”约翰主动靠近她,将外套扔在椅子上。
“我没病。”孩说。
“你叫什么?”约翰发现她在盯着自己的发看,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因为她比他高。
“艾米莉,不不不,”孩连连摇
,稚气的声音迫切,“艾丽,是艾丽,我叫艾丽。”
约翰不清楚管家说的脑子有问题是不是在说她。
“那艾米莉呢?”
孩不悦皱眉,“是艾丽!我说错了。”
“怎么会有连自己的名字都说错?”
这世界上还是有比他还没用,约翰还没来得及庆幸,衣襟就被揪住,整个
被甩到床上。“你
什么?”他回
,稚
的手掌“啪”一声把他的
打偏了,紧接着是雨点般落下的拍打,在他搞不清状况的时候,柔软的
发也被揪住,他疼出声,但胡
的拍打没有停下。
“我说了是艾丽!是艾丽!”
“艾丽,艾丽就艾丽,停下……放开我!”
约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孩压在床上揍了一顿,而她看着柔弱,力气却不小,揪得他
皮发麻,至于那些拳
掌,好在他穿得厚,没什么感觉,也就没想反过来打她了。
是一个小男孩救了他。
“艾米莉?”
孩回
一看,总算松手跳下床。
约翰摸着脑袋找不着北,“你打我,我要让我爷爷不帮你看病,疯子!”
他下床,感觉很丢脸,在场除了施的,还有围观的。是个比他矮很多的小子,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穿得圆滚滚。小子在他的视线里跑到
孩旁边拉住她的手,
孩正瞪着他,似乎还不解气。
“艾米莉,他是谁?”小男孩咧着嘴问。
“你叫艾米莉?”约翰觉得自己被打得很冤枉。
“你不许叫!你只是陌生,我想告诉你叫什么就叫什么。”艾米莉霸道地说。
约翰翻了个白眼,指着门,“离开我的房间。”
艾米莉一推小男孩,“布莱恩,出去。”
被叫作布莱恩的小男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好像是要让我们一起出去。”
“噢,没错。”约翰环抱双臂,俨然一副主赶客的样子,“不过我希望你在出去之前先跟我道歉。”
艾米莉眨眨眼,一脸天真,无动于衷。一旁的布莱恩扯扯她的袖子,问出约翰忘记问的问题,“艾米莉,为什么你要打他?”
艾米莉皱眉,否认道:“我没打他,你不能说我打他。走,我们该回家了。”
艾米莉抓起布莱恩的手腕拉着他跑了,约翰不可思议地愣在原地,等回过来追出去,只看见管家身边跟着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他一手牵一个带走了。约翰跟上去,在大厅里看见祖父正在和两个年轻
说什么。
艾米莉抱住其中一个的手回
指着约翰说:“妈妈,我没有打他。”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约翰,包括老哈特利,这让约翰很不服,也顾不上丢脸了,冲上去就抓住祖父的手委屈诉苦,“爷爷,她打我,你看我的
发都要被她扯秃了!”说着,还微微倾过脑袋给他看。
老哈特利只觉丢现眼,不动声色地将他往身后藏。
艾米莉嫌弃地说:“你的发那么丑,秃了才好。”
“艾米莉!”年轻忙搂过自己的
儿,一脸抱歉地鞠躬,连同牵着布莱恩的
也在鞠躬,“对不起,我很抱歉,哈特利医生,我替艾米莉跟您的孙子道歉,对不起,孩子。”
“我相信只是小孩子打打闹闹,不必紧张。”
直到这些离开,约翰都搞不懂祖父为什么胳膊往外拐,明明就是他被打了,他还要赔上笑脸。这两个漂亮
他不认识,也看不出有什么来历,而祖父竟还亲自送走她们。
约翰胡思想一番,整张小脸都黑了——难道现在什么
都能上他家欺负他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