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朝廷和虞家要的,便是这一夕之机。
既有相合之意,联姻的选就成为了各家极为看重的事。虞氏虽然不及先时之盛,可也算得上是一大助力。
为着这块肥,太后一系和大将军一派使尽了浑身解数,一个想将自己的侄
嫁往荷州,一个想将自己的小妹送到虞家,你争我夺,好不热闹。只是到了最后,这结亲的
选仍旧落到了新帝亲信的身上。
先帝唯有今上这一条血脉,且前几十年又将自己的兄弟亲族处理得几乎净净,所以到了如今,也择不出与襄武侯虞斌年岁相当的宗室
,秦诺虽非皇族血脉,可她长公主的名分却是实实在在的,恩宠荣华,做不得假。
将长公主降于虞家,也算是皇帝给予虞家的隆恩厚意了。
公主一心忠于今上,旁无法拉拢,一旦她嫁
虞家,成为虞家主母,那虞家也许会慢慢向皇帝一方倾斜,就算不能做到完全顺服,也总是有那么几分微薄恩义。若经营得好,荷州虞氏完全为新帝所用也并非没有可能。
太后非皇上亲母,二母子
分单薄,经不起一丝风雨,太后想借着这门婚事巩固权位,牵制新帝,也并不让
意外。袁逸权倾朝野,与皇帝根本不是一条心,这样一个野心勃勃之
,自然不肯放过这样一个大好机会。如今这婚事落
今上之手,太后与袁逸的懊恼便可以想见了。
若秦诺身亡,皇帝一时也无第二个恩义厚,全心信任的义妹再可册封,“长公主”的名位更不是随意便可封得的,如此,太后和袁逸就又能得了一争之机。此外,旁的藩镇王侯也不希望朝廷与荷州虞氏联手,为了各自利益,他们都有可能会对秦诺动手。
如此数下来,会对秦诺起杀心的实在是多之又多,种种可能,难以尽数。
晓风在心里叹了气,为公主而心忧心焦。她是近一年才到公主身边侍候的,之前一直在外做暗探之事,一朝回宫,竟是为了保护这么一个明珠美玉一般的
儿家。
血雨腥风的子过得多了,骤然见着这样一个
,难免就有些手足无措,一开始在秦诺身边侍候之时,她尽着收敛自己的
子,生怕二
脾
不投,她再把这雪玉雕就的
吹散了,惊化了。
相处了几个月,她才渐渐定下心来。此瞧着天真纯稚,心
却丝毫不输于
,有些时候,连她也有些自愧不如。
与这样鲜活纯粹的相处,总是能教
心中充满欢喜和希望的。她半生漂泊,生死难定,如今待在秦诺身边,竟也有种说不出的安定平和之感。
秦诺倚在车壁上闭目养,晓风看着她微蹙的眉,心中滋味难辨。
这次的联姻结亲非圣上所愿,实乃不得不为,她在旁看了近一年,自然了解当今帝后对这个小公主的疼。他们虽没有血缘之亲,感
却胜过这天下许多亲兄妹,但凡有旁的法子,皇上都不会舍得教殿下远赴荷州,冒此艰险。
可有些事到底不得不为,联姻结亲之法还是公主自己提出争取的。皇上先时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甚至想着就让太后的侄嫁到虞家也未尝不可,只要小心防范,从旁敲打,应当不会闹出大
子。
可太后和太后背后的文家都不是省油的灯,今上稍一露出此意,他们便已按捺不住,种种动作手段着实让忍无可忍。一旦教他们握了先机,皇上就会处处掣肘,而那本就不安稳的帝位很有可能会被动摇,或成为傀儡,或位废
亡。
算来算去,争来争去,所有的法子都想尽了,皇上才不得不封了秦诺为长公主,允她出降结亲。
皇上一直拖着,即位之后只给殿下公主的尊荣,而未给公主的名位,就是为了若有一他再护不住这个妹妹时,还可送她远远躲开皇宫这是非之地,没有名位的拖累束缚,才能活得更加轻松安逸。
可这世上的事,从来都不能事事皆如愿,从秦诺踏
宫中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再也难以置身事外了。
晓风从窗帘缝隙向外看了几息,转回来在马车内燃了香。
公主是个无论在何种光景下都不会轻易放弃希望,勉强将就的,是以这一路走来虽然艰险重重,可她仍旧在努力地过好自己的
子,教
看了,心里都要开出一朵盛满欢喜安谧的花来。
直到与她相处,晓风方知为何皇上皇后会这样看重疼一个本无血缘之亲的
子。她实在是个极为纯真可
的
,纵然经了许多生死艰险,仍旧初心未变。同她在一处,方知来路归途。
晁昱正带着清点
数,收拾残局,忽见远处火光乍现,兼有马蹄
声传来,他仔细看了片刻,听到探子的回禀,便带
迎了过去。
“殿下,襄武侯前来迎驾。”
听到晁昱的禀报,秦诺诧异抬眉。
照着原本说好的,他们至少得再赶一两的路才能与虞家的
马汇合,可襄武侯居然在今晚便赶了过来。
襄武侯虞斌在马车外行了礼,问过安,秦诺隔着车门与他略寒暄了几句,觉得此倒也不难相处。等虞斌去与言霆叙话时,秦诺便掀开车帘,往外瞧了一眼。
夜色如墨,灯火微微,扑面而来的风里掺着一湿冷的血腥气。秦诺闭了闭眼,心
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秦诺从车座下的小屉里拿出几盒清的丸药,递给晁昱时,看到晁昱臂上几可见骨的伤,眉
一下子拧了起来。
“殿下勿要出来,此刻尚未扫清此地,未免还有余危,殿下还是保重为宜。”见秦诺欲下马车探看伤亡,晁昱和晓风忙忙地拦了她。秦诺被晓风按着坐定,面上苍白一片。
她没有再执拗地给他们添麻烦,只是木然地倚在车窗,下意识地微掀开窗子上的棉帘,遮掩着向言霆所在看去。
斯仍旧是无双风华,便是离得这样远,甚至瞧不清他的面容,秦诺仍能准确地摹画出他的锋清骨。
那是能让她心安的,如今却只能这般相见不识。
骨缝里的凉意渐渐散去,秦诺呼了
气,方觉冷汗已浸透了脊背。她仍是不适应这般的刀剑厮杀,
命仿佛变成了很无关紧要的东西,轻飘飘的,一阵风吹来,就在顷刻之间被吹散了。
春夜犹寒,江风浸骨,晁昱着点起了更多的火把灯笼,地上的尸骨已经处理
净,只能偶尔见得些未及遮掩的血迹。
这么几息的功夫,言霆手下的就能将这些暗袭的刺客击退。如此狠绝利落,饶是晁昱久经风雨,见惯生死,此时也难免为着这位定王爷手下之
的骁勇而心惊忌惮不已。有着如此兵力战力,也难怪定州言氏能有如今这般光景。
“我们这里伤亡如何?”
晓风知道秦诺的子,看似柔弱,却极有主意,有些事,绝不能对她敷衍隐瞒。
“伤一百一十,死……四十一
。”
秦诺点了点,用力眨了眨泛着酸涩的双眼:“伤者尽力救治,死者好生安葬,厚待其家
。”
晓风应下,秦诺从小屉里拿出一丸清的丸药,吃下后觉得一凉意直冲
顶心,冲得她心里也清明了几分。
“银子够用吗?”秦诺把小盒递给晓风,让她也吃了醒醒,这又是夜半又是血腥的,吃了这个才没那么难受。
晓风吃下,仔细算了算才道:“暂时还够用。”
秦诺垂眸细思片刻道:“没事,既然离了京,就能想办法赚些银子了,总能攒下些身家的。”
照理说,她身为长公主,谁缺银子她都不可能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