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惊又喜,便问道:“你如何得放回家!”世蕃道,“儿不愿去雷州卫,所以暗地逃回。”嵩复道:“回来甚好,但或被朝廷闻知,岂非罪上加罪么?”世蕃道:“不妨事的。皇上居西内,何从知悉?若虑这徐老儿,哼!哼!恐怕他这
颅,也要不保哩。”嵩惊问何谓?世蕃道:“罗龙文亦未到戍所,现逃
徽州歙县,招集刺客,当取徐老
儿及应龙首级,泄我余恨。”嵩跌足道:“儿误了。今幸圣恩宽大,俾我善归,似你赃款累累,不予重刑,但命谪戍,我父子仍然平安;尚未吃一点苦楚,他
君心一转,可望恩赦,再享荣华。如你所说,与叛逆何异?况且朝廷今
,正眷重厚升,徐阶别字。升迁应龙,倘闻你有
谋,不特你我
命难保,恐严氏一族,也要尽灭了。”为世蕃计,尚是金玉之言。世蕃不以为然,尚欲答辩,忽闻
声鼎沸,从门外喧嚷进来。嵩大惊失色,正要命家
问故,但见门上已有
进报,说是伊王府内,差来三十名校尉,二十余名乐工,硬索还款数万金,立刻就要付他。嵩叹道:“有这等事么?他也未免
了。”当下责备门役道:“你所司何事,乃容他这般噪闹?”门役回答道:“他已来过数次,声势汹汹,无理可喻。”嵩闻言,气得面色转青,拈须不语。看官!道这伊王是何
?原来是太祖二十五子厉王
世蕃见无举发,胆子越大,益发妄行,招集工匠数千
,大治私第,建园筑亭,豪
悍仆,仍挟相府余威,凌轹官民。适有袁州推官郭谏臣,奉公出差,道过嵩里。但见赫赫华门,百工齐集,搬砖运木,忙碌非常,内有三五名
仆,狐裘貂袖,在场监工,仍然是颐指气使,一呼百诺的气象。谏臣私问随役道:“这不是严相故第么?”随役答一“是”字,谏臣乘便过去,将
工厂,观察形景,不防厂中已有
喝道:“监工重地,闲
不得擅
,快与我退下去!”谏臣的随役,抢上一步,与语道:“家主是本州推官。”言未已,那
复张目道:“甚么推官不推官,总教推出去罢了。”推官的名义,想是这般。谏臣听了,也不禁启问道:“敢问高姓大名?”那
复道:“谁不晓得是严相府中的严六?”谏臣冷笑道:“失敬失敬!”严六尚谩辱不绝,随役正要与他理论,被谏臣喝止,悄然走出。厂内也有稍稍知事的,语严六道:“地方有司,应该尊敬一点,不要如此待慢。”严六道:“京堂科道等官,伺候我家主
,出
门下,我要叱他数声,那个敢与我抗?偌大推官,怕他甚么?”谏臣踉跄趋走,工役等一齐嘲笑,随手拾起瓦砾,接连掷去,作为送行的礼物。放4已极。那时谏臣忍无可忍,不能不发泄出来,小子有诗咏道:
意气凌太不该,况遭州吏一麾来。
豪门转瞬成墟落,才识豪是祸媒。
毕竟谏臣如何泄愤,容俟下回表明。
徐阶之使诈,不亚于严嵩,然后多毁嵩而誉阶,以阶之诈计,为嵩而设。明无阶,谁与黜嵩?然后知因地而施,诈亦成名。古圣贤之所以重权道者,正为此也。但严氏之被谴,何一不由自取?于阶固无尤焉。嵩以青词得幸,骤跻显位,柄政至二十余年,无功于国,专事殃民,而其子世蕃,贪黠尤过乃父,放利而行,怨愈丛,祸愈速,安得不倾?安得不亡?况逃戍所,豢恶客,劫还贿银,嵩之所不敢为者,而世蕃独为之。死已临
,犹且大4,此而不遭覆殁,天下尚有是非乎?至于豪
走狗,凌辱推官,恃势行凶,更不足道,然亦未始非严嵩父子之所酿成。有悍主乃有悍仆,敢告当世,毋挟强以取祸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