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客居来
往,生意从来都是热乎的。
小二已经熟悉了那位常客,无意间知道了常来的那位、喜坐在北窗边上的,便是大有名气的小佛主,于是上菜时越发多了几分小心。
生在世,说不准哪一
就有忙要
家帮的呢,还是多留更好。
小佛主常常是一个来用饭,今
对面却多了个
,那
拿面纱掩面,小二去送菜时才见她摘下面纱来,顿时心下一惊,险些将花生米洒出来。
他连连道歉,好在她们并不与他计较。
他接着去忙活,不时朝这里悄悄瞥一眼——
那不正是添香馆的雁娘姑娘吗?!
雁娘今没有穿平常的装束,而是换了身市井打扮,隐在
群里,与寻常
家的
儿并无几分区别。
饮花给雁娘斟了杯酒:“想你不常出来,尝尝这杯今朝醉,我可是喜得紧!”
雁娘笑着看看她,说了声“好啊”,也就端起酒杯,小小抿了一,眉
当即微微蹙起。
“是有些烈的。”
虽然离得近,但添香馆给姑娘们喝的酒都要柔一些,这样的酒一般是拿去哄男客的,最好是哄他们喝得晕转向了,才好多诓些银子出来。
饮花开怀一笑:“那你慢点喝。”
雁娘点点,朝外
看了一眼:“你就是从这儿无意间发现我跟他的?”
“嗯,”饮花顺着她的视线瞧了一眼,眼下只有巷的
凉角上有
影,最近正在修葺屋舍,有
忙活累了蹲着休憩,“说来也是巧合,许是因缘际会罢。”
饮花给的感觉就是矛盾的,看着冷淡,但心肠又是热烈着的,倒跟推荐给她的这酒有几分相似。
雁娘浅酌一,按捺不住问对面那专心吃菜的
:“饮花姑娘怎么不问我,为何邀你今
一见?”
饮花正将菜送进嘴里,闻言将它咽下,吃吃笑起来:“不用我问,雁书不也自己提起了吗?”
出门在外,为免引起旁注意,便不称雁娘,只叫雁书。
“你呀,”雁娘愣了一下,无奈地笑起来,随后正色道,“他托带了封信给我。”
饮花也收起玩笑的,认真问:“他说什么?”
雁娘回忆起那封书信,那是他们约好见面的子送来的,
没到,信代替他来见她。
信不长,雁娘却翻来覆去读了好些遍。
“他说要我等他,他准备了银子,会先把我赎出去。”
饮花思量片刻,问:“他哪有那么多银子,够你的赎身费吗?”
“加上我自己的已是绰绰有余了,他的是这几年攒下的,还有问出家前一些朋友借的,”雁娘停了一下,继续道,“他从前怕给那些朋友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不常联系,这次却肯开去借,他们竟也二话不说都给了。”
饮花想起他上回的那番话,喃喃:“是要行动了么……”
“嗯?什么?”
饮花恍然抬,担忧道:“我是说,他是准备提还俗的事了吗?”
雁娘沉默良久:“或许吧。”
寂归不是莽撞的子,既然如今将赎身的事提上
程,想必他那边也要开始料理了。
然而最近寺中没有半点风声,寂归也没同她泄露过一言半语。
清心亭谈话之后,寂归同她说:“此事你便不要再过问了,免得受我连累。”
要不是雁娘约她今相见,饮花还当真的只能自己抓耳挠腮地忧心。
见饮花露出熟悉的担忧状,雁娘好笑地问:“先不说我们,你倒是和旁大不一样的。”
饮花困惑道:“哪里不一样?”
“知晓我与庭渊之事的,莫不是规劝我们分开,好好过眼下的子,像我那侍
小梨,要么就是以此事做拿捏我的把柄,好让我甘心卖命,像馆里的妈妈。而无论如何,她们时至今
也无法认同,我一个青楼
子去与世
最尊崇的佛门子弟有染,你却……”
她说着顿了下,饮花更好了:“我怎样?”
雁娘的声音很小,只有她们二能听见,她笑了笑,望着饮花的视线里满是喜
:“你却并不觉得,我与他有
,是难以相容的事。”
饮花僵住,顿时发觉似乎确实如此。
她起初的担忧,大多是为他们如何要突世俗的桎梏在一起,却从没想过,他们不应该在一起。
世俗礼法不允许他们有私,饮花的法度里却没有这一条。
有就该在一处,不应当如此吗?
雁娘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笑说:“听说饮花你算是自小便在清觉寺长起来的,但你与他们不同,与大多数都不同。”
饮花喉中艰涩:“我只是觉得,这或许对你们来说会是个更好的结局。”
“我们能够再见,已经很好了,”雁娘说,“他如今还是出家,若是哪天真做回庭渊,我才敢想是否能与他长久。”
山林里的夏夜,在鸟叫虫鸣之下总显得不安静,饮花卧在她的厢房里,总觉白的酒还在火辣辣烧着自己的嗓子。
终于在翻来覆去了好长时间,还是睡不着之后,饮花腾地从床上坐起,推开床的窗,让丝丝凉风进来,配合着蒲扇一起去热。
一连好些子都是大晴天,明天大概也不例外,夜空格外清澈,星屑满天。
如果这星空能裁下来做一块衾被就好了,盖在身上一定能让做个美梦。
这样,她也就不会再难以安枕,只满心想着——
与一个和尚,究竟要怎样才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