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她的人,即便是他们渴望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她避开也就算了。
襄王是圣上的手足兄弟,圣上依旧不留任何情面地处死了他和几个孩子,万一圣上介意阿耶献给太子的那些银钱,削官抄家都是小事,起码要将性命留下来,而她和月莹虽然险些共侍一夫,但到底只是一同做女儿时彼此母亲不睦,后来又因为一个男子而互相吃醋,论起来她对自己从未用过什么以死才能消恨的下作手段。
蝼蚁尚且偷生,稚子与弱女无辜,就像是文皇帝囚禁自己长嫂与几位侄女那样,留他们一条性命就是了。
圣上轻抚着她的头发,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只是哄着她入睡,“明日午后还要受命妇朝贺的,阿笙别想那么多了。”
……
新后初立,苏月莹一早就带着皇孙乳母抱着地藏奴来千秋殿请安,原先这位苏皇后还是宸妃的时候总是免了这些小辈的请安,她不必来自讨没趣,但今非昔比,皇后是她的婆母,也是地藏奴的祖母,不管皇后见与不见,她出于礼数都应该让地藏奴过来拜谒,太子不在长安,太子妃又没有过门,也就只有她能来婆母面前尽孝了。
苏笙这一夜睡得不稳,早上睡得却好,半点也不愿起身,封后三天也是不必早朝的,圣上今日不朝,又见她夜里不安,便一道同她躺着,听见千秋殿的内侍有事要禀,便起身披了衣服走到外间,知道是东宫那位求见,便皱了眉叫她回去。
苏月莹恭立在游廊阶下,见进去禀报的内侍折返回来,忙上前半步,“力士,不知道皇后娘娘愿不愿意见地藏奴?”
她不过是太子的姬妾,荣耀尊贵仅限于东宫之内,若不是因为有了皇孙且储妃空缺,她甚至都不必踏入千秋殿的门。
“皇后娘娘昨夜劳累,今日尚在休息,圣人说皇孙还不足周岁,外面天寒,良娣以后不必抱着皇孙来了。”内侍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良娣,您还是请回去罢。”
苏月莹的脸微微一僵,对于寻常女子而言,婆母冬日吩咐不用请安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然而这位正宫婆母从头到尾连个侍奉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那就另当别论了。
圣人与皇后才刚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对东宫之子这样摆明地嫌弃,当真翻脸无情,苏月莹想起了这些日子宫内外的传闻,圣上早就有了废立之心,一旦皇后产下皇子,那圣上势必要废了殿下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她强撑着谢过了内侍,让乳母抱着皇长孙一道回东宫别殿。
自从那位崔氏死后,另一个孺人在殿下面前就怎么得宠了,东宫从长公主府里带回的那些曼妙妖娆的舞姬几乎没有动过,虽然也很少踏入自己的寝殿,但管理东宫内务的权力都暂时交给了她,苏月莹倒不会天真地以为太子转了性子想去做和尚,知道他只不过是畏惧那位新太子妃而已。
陵阳长公主对这个养女爱若亲出,当然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如今新后有孕,废黜太子的流言不绝,这位长公主居然还沉得住气,这同传闻中的长公主可是半点也不一样。
苏月莹正低头想着事情,却见兰颖略有些慌张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没见到地藏奴在睡觉么,这样毛毛躁躁的做什么?”
苏月莹压低了声音斥责侍女,还没等兰颖说些什么,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女已经迈入了她的寝殿。
这位女子衣着华贵,但看着像是有什么症候,即便外面裹着厚厚的冬衣看起来也觉得身子单薄,她的脸上带了怒色,竟像是来者不善。
“良娣当真好兴致,这个时候了还有闲心在这里看账本。”
苏月莹在东宫主事日久,她虽不曾见过永宁县主,但这姑娘腰间的玉玦明显是东宫随身之物,猜也能猜得出来。
她对这位来势汹汹的姑娘微微颔首,吩咐人去点了两盏热姜茶送过来,色疏淡,“殿下远在辽东,妾身自然要替他管好东宫,不知道县主是哪里来的雅兴,竟然直闯太子内殿,我倒是没什么,不过县主就不怕吓到皇长孙么?”
东宫也不是由着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不过太子从前曾给了这位未婚妻自己的贴身之物,方便她随时到东宫一叙。
永宁县主突逢骤变,已然是气到了极点,她平日眼高于顶,即便不喜欢太子与其他女子恩爱有子,但未入东宫之前并不会插手东宫的内务,关心太子的姬妾如何,只是眼前的苏良娣乃是原来准太子妃的亲姊姊,又一直掌管东宫,可偏偏有些事情必得要经过她的手。
“皇长孙?”永宁县主虽盛怒,然而还是等人都退了下去才出言讥讽,“若从父论,这孩子当然是皇长孙,若是从母……”
“从母怎么了?”苏月莹有一点不好的预感,可她自问清清白白,也不怕这位县主来说。
永宁县主嗤然一笑,“若从母论,或许这孩子就要称陛下一声姨夫了!”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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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莹几乎要被她气笑了,“县主私议陛下可是大不敬。皇后出自温氏,与我家有何干系?”
“长乐郡主苏笙做了皇后,难道良娣半点也不知道吗?”
永宁县主瞧着她的模样与皇后的妩媚有三四分相似,然而色却略显憔悴,她冷哼一声,“我母亲曾在猎场亲眼见过陛下与郡主整夜共处一室,听宫里的人说,皇后自从入宫以后从未召见过东宫嫔妃,连良娣亲自过去请安也被拒之门外,郡主被送去了修行之地,但是良娣的嫡母却得到了皇后母亲方能享有的荣耀,你竟半点也不觉得怪吗?”
苏月莹并没有真真切切地见过皇后,皇后的名讳更不是她能轻易知道的,要是苏笙同皇帝有染,那太子恐怕早就要迁怒到她身上了,然而太子这几个月都是一切如常,甚至有时寄信还会单独寄给她一份,问地藏奴的安好。而圣上也只赏赐了英国公府,对苏氏并没有降太多恩典。
圣人疼爱皇后是整个长安城都知道的,怎么会如此苛待皇后的亲生父亲?
“县主同我说这些风言风语又有何用,您与长公主殿下要是觉得陛下此举不妥,大可以到圣上面前进谏,妾身位卑言轻,也不愿意听这些话。”
苏月莹在东宫明里暗里也见识到了不少稀古怪的事情,然而准太子妃同皇帝有染,还悄无声息地变作了皇后,这未免也太荒谬了一些,然而这样说服着自己,她其实早已经信了几分。
皇后平常似乎只在千秋殿活动,就连宫宴上甚少言谈,这次选进宫的秀女不少,英国公与圣上的私交再怎么密切,也不至于能叫圣上为了这位来历不明的养女做到这个份上,永宁县主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她,她与苏笙从小便在一处,但凡她寻到机会拜见皇后就能知道她话中真伪。
永宁县主听了母亲的分析也知道自己此时该忍耐一些以图后事,但她被圣上与太子当成东宫献出未婚妻的补偿,她就是想颜色好些也是做不到的,她施施然从袖中拿出来一张叠成四方的白纸,并上一个盛丸药的小瓷瓶,“这是弘文馆中人抄录的密报,你要是信呢,就浸了水打开瞧瞧,要是不信,我也没什么办法。”
那是长公主花了重金派人求购的丹药,若不是干系重大,她也不会轻易用在东宫的身上。陵阳长公主平日对东宫并没有过多留意,太子谋反的证据是真是假,只有那些知道内情的人才晓得。
永宁县主是乘了没有长公主府徽记的马车出来的,她匆匆出来,也不敢停留太长时间,她随手将显影散丢入盥手铜盆之后,便又戴了帷帽走了,那两杯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