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好了。这时候,风尘仆仆的甘家煌回来了,听罢情况,又气又恼又怒,立即打电话报了警,在电话里指责警方对他们这些纳税人护卫不力。没多久,警察来了,看了现场,做了笔录。按甘家煌的要求留下了护卫人员。
甘家煌好感谢夏坤,说他不仅救了他儿子,还救了他女儿,也救了史莹琪,一定要重金酬谢。夏坤哪里肯要,说别说是老熟人的事情,就是不相识的也该帮这个忙。史莹琪要走,夏坤说他也该走了,明天还要上班。
甘家煌要开车送他俩,史莹琪止住了。说你先把儿子、女儿照看好吧。和夏坤出门,打的走了。
“夏坤,到我那儿去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去上班。”坐在车上,史莹琪对夏坤说。
夏坤没有反对。
进了屋,史莹琪搂了夏坤亲吻,泪水直流。又看他那发红的额头:“夏坤,怎么样,伤得重不?”
“放心。我这人经打。”夏坤笑道,“也真悬,要不是他们赶来,你和甘泉可就危险了。你怎么没有带枪,不是说不少美国人都有枪么?”
“我没有,甘家煌是有枪的。”
“当时要有枪就好了,专打他们的腿,都跑不了。”
“夏坤,你心真厚道,只打腿。”
史莹琪给夏坤泡了一杯茶来,紧挨他坐下,久久地看着他。“夏坤,你不是说米教授要你做一次学术报告么?”
“做了,来听的人还不少。”
“反应怎么样?”
“还不错。那天,米教授对我说,还想多留我一些日子。他还说,我很适合在他那儿工作,他和院方都希望我能留下来,专门做经颅多普勒检查工作,年薪8万美金。”
“噢,按副教授讲,这年薪不算高,也还可以。夏坤,你就留下来吧。”
“这事,我得好好想想。”
“看,共产党员干部,有政治头脑,处处事事都要好好想想。”史莹琪戏谑道。
夏坤笑。
史莹琪盯了夏坤笑,做起年轻军人那豪迈的手势,学当年的夏坤说的话:“那跳动的军人绿,那跃荡的火焰红,辐射着一种崇高的圣洁的光晕。是世界改变着我们,还是我们改变着世界?”说着,捂嘴笑。
“嘿嘿,你记性还真好。”
“你难道忘了你当年活学活用讲演时说的这些话了?”史莹琪笑道,又问,“呃,夏坤,你还记得那染红军袜的事不?”
“怎么不记得。”夏坤笑。
两人都沉浸在当年的回忆里……
军医学校坐落在一座小山坡上。一幢幢房屋零星、稀疏地顺山头一溜儿排到山脚。四周没有围墙。校区内长着杨、榕、榆、柳、柏等树木,不成行距,高矮参差不齐,极少平地,校内唯一的操场便是学员宿舍前的院坝。学员们列队进行周末点名。
新任团支部副书记、学员班副班长夏坤站在队列前。显得早熟的眼里透露出军人的严肃、政治家的冷峻和战友间的诚挚,一副恨铁不成钢之态:“……可是,我们有的同学却小资产阶级意识浓厚,把发的好好的白袜子染红。”扬出几双厚实的染成大红色的军袜来,“大家看看,这像个军人么!个别同学很不像话,平时骄娇二气重,这次爆发了。去城里买来染料,超假28分钟,缠着炊事班长要来铁锅煮袜子。不是消毒袜子哟,是染红袜子。还居然穿上了,满校里兜风!”说着,盯了下队列中的史莹琪。
史莹琪不屑地回盯他,瘪瘪嘴。
夏坤的目光又扫向另外的人:“更为严重的是,我们有个女组长也偷偷染红了袜子。雪白的袜子呀,非要去染红!当然,她们没有穿出来,但是说明了她们思想里成天在想什么。这事情发生在少数人身上,但责任在我。班长去军区开会前,把班上工作委托给我,是我的政治思想工作没有做深做细做透。我向大家检讨。同学们,对这种事情不能小看,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史莹琪同学,还有染红了袜子的同学,都要在组务会上做深刻检讨。点名结束。请史莹琪留下。解散!”
池塘边,垂柳浓密,有水有树总是招人的。夏坤叫了史莹琪在塘边坐下。静了静,说:
“史莹琪,首先我要向你检讨。学校开展一帮一,一对红活动,团支部分配我负责你。可我,一直没有找你谈过心。”
“所以,我才在资产阶级泥坑里越陷越深。”史莹琪手里拽捏着一块花手绢。
“咳,别说气话。”夏坤态度极为诚恳,“开诚布公说吧,我觉得你聪明、直率,看问题敏锐,学习成绩好。这些都是不可抹杀的成绩。可是你,过于追求享受,小资产阶级情调太浓太重了。这就不好。毛主席在我军刚入城时就指出过,要防止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
“算了吧,你少来这套大道理!”史莹琪扁扁嘴,“我就穿了下红袜子,就那么危险了?未必你就不喜欢红花绿草?哼,你不懂,你要是女的……”突然不说了,仿佛到了伤心处,泪珠湿了睫毛。
夏坤眉间结了疙瘩:“唉,唉,咋哭呀。我是同你交心。我觉得,不管红呀绿的,我们是军人,绿,就得全身上下绿;红,就是帽上、领上三点红,再不能多。”
史莹琪低声嘟囔:“只三点红,你那嘴皮还是红的呢。”
“什么,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呃,我问你,班长咋穿细红花衬衣,还很显眼地露在军衣领子下?”
“这……”夏坤语塞,“她,她是专职干部,人家衬衣是穿在里面的。”史莹琪冷冷一笑。心里在说,夏坤,你不懂,人家班长还不是爱美。“史莹琪,”夏坤诚心帮助,“听我一句肺腑之言。我,你,我们每一个人,都要认真、长期、艰苦地改造自己的世界观。只有刻苦改造好了自己的主观世界,才能改造好客观世界。”
“夏副班长,”史莹琪闪眼盯他,“请问,是世界改变着我们,还是我们改变着世界?”
“当然是我们改变着世界,”夏坤不假思索回答,“人的因素第一嘛。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
“没有了。”史莹琪立起身来,拍拍军裤,“报告夏副班长,我要上‘一号’了。”
夏坤欲言又止,丧气地挥手,“你去吧。”又补充说,“我只再说一句,你是一位要强的同志。希望你下决心积极争取进步,早日加入共青团。”
史莹琪起身走了。她其实并不是去厕所,而是向宿舍走去,一边回望夏坤。这是个时机,她得把那双上好了袜底的军袜交给他。男学员人少,卖力气的重活做得多。她这个上海姑娘论劳动、出公差常好偷懒,可上袜底却总是抢着要,每次都抢二号袜子上。这是夏坤的军袜。她手很巧,心又细,上那袜底总比别人的针细线密。但夏坤还不知道是她上的。她几次想亲自交给夏坤,又怕邱启发那帮男学员笑话,只好由值星组长送了去。今天可是个机会。赶去拿了来,即便他离开塘边,也在路上截着扔给他。
史莹琪取了袜子匆匆来到塘边,见夏坤还坐在那里,正捧读一本书。
“blood,blood……”
“不对。”史莹琪纠正道:“blood,应该这样说。”
夏坤不料史莹琪回来,忙将书放入军衣兜内。不安而又感激地说:“blood,史莹琪,谢谢你的纠正。”
“不用谢。blood——血液,也是红的。”史莹琪闪眼盯他,将军袜扔给他,“给你,值星组长交给我的公差。w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