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算得上是纵容娇惯的态度,不得不承认,飞蓬觉得自己占卜结果有误相当有道理。
“相见不如不见。”飞蓬垂下眸子,摇晃着杯中佳酿。
伏羲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叹道:“难怪你要点这种酒了。”
“彼岸花,开彼岸,花开千年落千年,花叶生生两不见。”飞蓬浅浅一笑,这酒是彼岸花的花与叶所酿,花叶不相逢,正如魔永殊途:“倒是您,居然喝过这种酒?”
伏羲伸手,像是小时候那样,揉了揉飞蓬的发顶:“酆都请农喝过,在农追我的时候,气得农把他打了一顿。”
最后,农还是追成功了,可见这酒没有诅咒的作用。而你若想要得到什么,也无须有任何不能相见的敌对顾虑,我从你龙阳一世结束,便已经默认了。
其实,若抛却重楼最后百年误会之下的疯狂,他确实是你最值得定下的道侣,因为他已通过漫长的时间,把自己活成了你的习惯。
这也正如六界皆知那样,只要没有你死我活的立场冲突,魔族的爱情将是任何一个种族都梦寐以求的宝物。
只因魔族虽霸道占有欲强,却也绝对深情,只要他拥有的,都愿意为了伴侣而付出。
相对而言,族更多只会选择陪伴,连两情相悦都不见得愿意走出一步。妖族本能作祟,多有发情期,私生活往往比魔族不懂情时还要靡乱。
龙性本淫,留在界那些经常是看人长得好看,就前去追求,发觉另一个更好看的,立即就断了现在的去追求,几乎不存在专情。
鬼族就更别说了,动不动便轮回,把感情因果当磨练。最后,仙族学着族,从不与外族通婚,亦不用考虑。
“噗!”在人热情追求伴侣的时候泼冷水,活该被打,飞蓬忍不住笑出了声。但他笑着笑着,想到伏羲的言下之意,眼圈又止不住发红。
飞蓬极力想要忍耐,他刚刚虚弱之极,被师父从狱抱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族内严惩阵法所造成的伤势,明明疼的发抖都没哭,又怎么能现在掉眼泪呢?!
“呜…”低不可闻的呜咽声慢慢响了起来,伏羲没有动弹。他既没有安慰,也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看着自己的儿子发泄。
哭声从很小慢慢的变大,再变小,最后变得无声,只有泪珠砸在桌案上的轻微流动声。
“我知道…”飞蓬的说话声,带起了浓重的鼻音:“您想我活下去,最好可以走入情道,这样才能有前路。但是,我做不到,实在是…”
他猛地捏紧茶盏,因主动接受所有惩罚而虚弱的身体,被碎裂的瓷片割破手指:“我无法原谅他,更不想再看见他了。”
伏羲伸手拍了拍飞蓬紧绷的后背:“那就不见。”是啊,曾经的温暖有多让人留恋,现在的背叛就有多让人痛苦。不过,自己本就不打算勉强儿子,道途和界前景再重要,也比不过飞蓬本身。
“你愧疚难忍,非要入狱,我放你去了。”天帝的声音淡定而温和,半点看不出为自家子梳理记忆的前期,恨不得冲到魔界掐死魔尊的狰狞:“你心气难平,拒绝见重楼,那就拒之门外。多大点儿事,嗯?”
自成年之后,已经太久没和师父这么亲近过,哭了一场的飞蓬把脸埋在了桌面上,耳根微微发烫。
伏羲见他终于有空羞赧,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甚至体贴的拨了一下飞蓬的头发,为儿子挡住发红的耳垂,然后塞过去一杯茶盏都冰凉的茶水,示意飞蓬降降温。
对此,飞蓬有点儿茫然,他稍微抬头看了一下,下一刻便被熟悉的气息出现在门口惊醒。赶忙把杯盏往脸上一贴,飞蓬运起灵力,消除了眼圈的红肿。
“啪!”门开了,女娲推门而入,一脸清气爽,身后跟着鼻青脸肿的农。
伏羲忍着笑:“下手够狠啊你。”
“哼!”女娲坐了下来:“蚩尤不可能不会教孩子,肯定是某人太懒,才导致了孩子长歪。”
飞蓬发誓,他真的不故意笑出声的,但他偏偏还就笑了出来:“噗!”
“蚩尤我也没怎么管啊…”农一脸无奈:“谁知道…咳…”他看着飞蓬,再看身边的同伴,恍惚间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但那只是一瞬间,农很快便回过,轻轻摇了摇头,略过了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飞蓬,你别想多,事情没到那地步呢。关于道途,你们几个先天生灵,了解都不如我们仨。”
“怎么说呢…”见伏羲、女娲有意把这个机会让给自己,农也没有什么顾忌:“所谓道途,是通往境界的道路。但境界这玩意,真的有上限吗?”
飞蓬微微一怔,三皇之上,还有境界吗?若是无尽,那这道途又有尽头吗?
“你那么聪明,应该不需要我们多说。”农笑了笑:“你只记住一点即可,还是你出师时,伏羲说的那句话。心的力量是世间万物都无法比拟的,是一切道途的始终。现在我再加一句,你且听好…”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所谓伦理纲常、是非善恶、正邪殊途、因果情仇,皆乃束缚,而心随意动,便无可束缚。”拍了拍飞蓬的肩膀,农漫不经心笑道:“祖为什么是祖,造物为什么是造物,区别便在于此了。”
这说法完全与约定俗成的各界规则不同,让飞蓬陷入了沉思。他的悟性也确实足够高,哪怕受了重创,亦不影响心境提升。
他周身气息更是在阖眸之后,很快便圆转如意。显然,轮回至今一系列的经历,虽有险些承受不住的打击,也还是让飞蓬心有所悟。
对此,三皇相视而笑,颇有欣慰之意。只不过,他们品尝着鬼界的特殊菜肴时,都注意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飞蓬总算重新睁开眼睛。他看向伏羲,若有所思的问道:“三皇的道,是不是本质一样?”
“不错。”伏羲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心里的担忧虽很多,却总算有了希望:“若刚才是我说,我会告诉你,辞去第一将的天职,接下来,我给你放个长假,你该去找自己最喜欢的生活方式。”
飞蓬垂下头,心中隐隐有了一些感想,但细思又不见了。
“对了,你才醒就去幽都,应该没来得及得知,伏羲干了什么好事吧?”正在此刻,农放下把玩多时的杯盏,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情来。
飞蓬一怔,下意识看向伏羲:“师父?”
“就你多嘴。”伏羲瞥了农一眼,才回答飞蓬道:“天诛根基已断,天道渐渐趋于正常。族因复生之阵所欠因果,天道已借魔族入侵全部洗净,包括你那一下子落入谷底的运气。回来之后,为师据天道之意,重塑了复生之阵。”
他沉声道:“从今以后,魔两界保持一致,只有天级九重,能在复生后保留记忆,天级以下轮回皆属鬼界。我族天级,当以修后裔或果方式,达成界内自行轮回,与魔界一批批诞生魔族同一性质。”
“这…”飞蓬表情微微一动,终究没有反驳:“罢了,也算公平。”现在想想,自己当年的决定确实太过偏执偏心,族人永生不死更是在未来造成了内部腐朽。不然,这些年界内古族也不会文官越来越多,还都没上过战场。
农不在意伏羲那一瞪,歪过头来坏笑道:“飞蓬,你觉得这么一来,原本死于界界内的族人,还能安然无恙带着记忆复活吗?”
“不能。”飞蓬这才明白过来,拧起眉头道:“他们的亲人对他们的复活翘首以待,规则却忽然改变,九天他们怕是要忙于安抚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