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微最初看那本书的时候,对于这个人物并没有太过在意,没想到最后自己的任务目标就是这个虽然作者描写过分惊艳的人物。
不过按照她现在的观察来看,殷诀清并没有结尾落笔形象的心狠手辣。
反而......过于善良了些?
想到这个词,陆见微抿了抿唇,再看了一眼殷诀清的背影,居然并没有感觉多少不搭。
是因为他时常那么慈悲吗?
“嗯,”殷诀清嗓音低哑,“七种药材都在不同的地域,还要选最新鲜的才能入药,需要我们在当地取药服用。”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亓廊会同我们一道。”
陆见微怔了一下,点头。
亓厦是医生,跟着是应该的。
又想起殷诀清是背对着自己的,看不到她点头,随即说:“好。”
她的嗓音没有刻意表示亲昵和娇软,听起来反而更多了几分清冷。
一张娇艳无双的脸,却有清清淡淡的声音,如同另一种诱人的反差——简直想让人知道,这清冷的声音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清冷。
这是陆况的目的。
也是陆见微被培养那么多年的目的。
殷诀清手指捂着嘴咳了一声,手指感觉有几分湿润,他知道是什么,只是平淡地将手放在了身前。
可身体像是要诚心同他作对一样,疼痛在他的身体里叫嚣着,眼前昏昏暗暗,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强迫自己镇定了一会儿,挣扎着要离开这里,被陆见微拉住。
拉住的是他染了血迹的那只手臂。
“你咳血了。”
她的声音有明显的慌张,眼眸清澈倒映着他苍白的脸,“亓厦最近没有给你扶脉吗?”
说着居然生气起来,哭腔明显地说:“你不知道自己是病人吗?”
殷诀清没有力气,由着她将他拉到床边躺下。
眼前却好像再次出现了小时候的幻觉,隐隐约约,几分美好,让他勾唇笑了笑。
殷诀清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那天在房间说的话也并不全是假的。
“你等着我去喊亓厦,你先别睡。”
他确实不怎么在意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去,对生和死都没有什么太强的欲望,之所以现在还活着,只是因为他也还没找到合适的死的理由。
一个病人,这么多年忍受的折磨,从来都不少。
最开始不是没有怨恨过,只是怨恨也是没有用的,后来就变成了那副淡然无尘的模样。
陆见微动作很快,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她穿着里衣就跑了出去,好在没走多久就遇到了亓厦,又同他一起回来。
亓厦站在床边,皱着眉扶过脉,低头对陆见微说:“陆姑娘,你先出去,我要为吹寒试针。”
“试针?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承受得起试针?”
“难道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陆见微看了一眼已经闭上了眼的殷诀清,咬牙,“我的血呢?”
亓厦摇头,“这种时候你的血不能救命,反而是催命符。”
“那试针有把握吗?”
“这如何能估测?”
陆见微痛恨自己理论强于实践,明明也是医科生,到了古代却发现自己除了那些课本上的东西,其余一点都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床上已经没有意识的殷诀清,从宫殿走了出去。
观言正提着食盒走过来,看到陆见微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外,身上还有被雨淋湿的痕迹,还以为她是被自家公子赶出来的。
“陆小姐......”
正打算凉凉讽刺几句的观言走近看到了陆见微红着眼眶,手指无措地抓着衣摆,眼睛紧紧盯着殿门,一时停住了话头。
却见陆见微扭头问他:“殷诀清咳血多久了?”
观言“啊”了一声,没明白她说什么,警惕地反驳:“你可别诅咒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陆见微没有再开口。
知道问不出什么,她两只手紧握在一起眼里情绪翻涌。
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什么程度了,却不选择就诊,反而连身边伺候的人都瞒着。
他到底要干什么?!
陆见微心头发狠,如果不是现在发现,假如走在去找药的路上突如其来倒下,岂不是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观言看着紧闭的殿门,大概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再看看自己手里提着的食盒,犹豫了一下,说:“陆小姐,不然你就先吃点东西,亓医那么厉害,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陆见微瞥了眼食盒,点头,“好。”
又问:“你吃了么?”
观言愣了一下,“吃了。”
陆见微淡淡点头,“那我在这里等着,你去找华司衍。”
听到她直白地叫皇帝的名字,观言噎了噎,“是。”
陆见微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想,殷诀清现在这个身体,真的还能舟车劳顿吗?
如果不能,又该怎么办?
她想了很多,但是很乱,想捋顺又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捋。
烦躁地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再次看着殿门。
殿外的雨已经快要停歇了,只是从屋檐滴着水。
陆见微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去旁殿找了件哦披风搭在身上,秋意已浓重到靡稠。
华司衍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坐在院子里,像是望夫石一样盯着门。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醒来不久的陆听枫。
陆听枫有些虚弱,嘴唇泛白,好在气色还算不错。
见到陆见微,一双漂亮的眸子泛着寒意,她那么慈悲要放过她,没想到会遭她暗算。
而她居然还在自己先前的承诺下好好活着。
不管怎么想都深觉反感。
“我想和陆见微说几句话。”
陆听枫拍了拍华司衍扶着自己的手。
华司衍看了一眼还穿着里衣凌乱不整的陆见微,点头,“好,小心点。”
态度温柔妥帖,与之前在所有人面前的木然和冷漠半点不占边。
看着两个人走过来,陆见微挑了挑眉,也没在意自己现在略为狼狈的模样。
陆听枫的声音寒意森森,阴恻恻的,“陆见微,你想死吗?”
陆见微想了想,“我能单独跟你说话吗?”
华司衍皱眉,“你耍什么花样?”
陆听枫嗤笑一声,“有什么话是不能公开说的?”
陆见微抿唇,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安国。”
陆听枫的表情果然变了变,对站在身侧的华司衍说:“你先去那边等我吧,我一会儿和她说完了就喊你过来好不好?”
华司衍目光扫视了一眼陆见微,确认她现在也没什么能力让陆听枫出意外,才温柔地摸了摸陆听枫的头发,“好。”
看着他退到一个可以看得到两个人,却听不到声音的位置。
陆听枫说:“你刚刚说什么?”
“安国啊,”陆见微说得轻松,“你不会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那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