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怀孕前叁个月最难受，除了孕吐、多眠嗜睡之外，李九倒没觉得如何辛苦，就是整个
提不起劲儿，大家体谅她是孕
，加上计划执行得相当顺利，竟也没出什么岔子。白衣教的通信网络很是发达，写给玉倌的信寄出去不到五
，某天清早，伴着李泽清脆无比的一声‘爹爹！’，白某大变活般突然出现在了南昌城——不知是打哪里赶来，十颗指甲裂了六颗，嘴
也皴
了皮，稍一张嘴就丝丝缕缕的向外渗血。
他看着她，一脸傻呆呆：“……是真的？”
她没想到他会出现，被他的这副尊容吓了一跳，待要打水来给他梳洗，白休怨抢先将一把抱住：“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从前她说喜欢孩子，其实他一直没有太多实感，这辈子父母缘浅，说实话长到如今的岁数也没能彻底明白父母子
一场究竟是什么感觉，润哥儿固然可
，毕竟不是亲生子。这会子乍然听说她肚子里有了一个他的孩子，他们俩的骨血相融，十个月后就将结出一个全新的生命，白休怨好像终于体味到了古籍中记载的‘洗经伐髓’，他和这个世界
一次有了切实可依的联系。
傻爹爹一路披星戴月，身上、发里都有
淡淡的
药味，她猜测可能是他身上常备药品的缘故。李持盈喜欢这个味道，窝在他胸
咯咯坏笑说：“是做梦的话怎么办？”
听到她笑，他也跟着笑了，仿佛漂泊多年的一朝踏上陆地，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喜意：“你难不难受？哪里不舒服吗？”
“月份还浅呢，”她摇，吊着他的脖子小声撒娇，“听她们说后肚子大起来才辛苦。”
“……那到时我替你捧着？”
她笑不可抑，故意瞪眼：“为什么要‘到时’？你现在就抱我！”
来南昌前洪方彦道有事雇他去办，掐着八九月
替的点将他派了出去，白休怨心里未尝不明白这是李持盈在体贴他，她不想他难办，于是便也装作不知道，反正饶州距离南昌不远，有什么事一两就能赶到。
一路公主抱回卧室，李持盈满意了，分出脑子问正事：“天军打回湖州了？”
“嗯。”继苏州大捷后，天国水师又立大功，短短几个月内接连夺回了湖州、嘉兴两座府城，算上重新通车的南北大铁道，南直隶可算是基本恢复了元气。再往南便是杭州、绍兴，加上半
囊中的南昌、临江、广信，白衣天国的版图首次扩张至荆楚地区，且有继续蔓延的趋势。白君简单梳洗了一下，怕她累着，主动抱了李泽在膝上：“我来的时候看到好些官兵模样的，是怎么回事？”
这个她还真知道：“庄王麾下有个于将军，听说是浙江沦陷时逃来投奔的，就约等于宋高宗那会儿的岳飞吧，治军打仗很有一手。得知南昌王宫遭到了民兵袭击，即刻赶回来勤王护驾，那些官兵就是他手底下的。”
就是可惜，这和岳飞一样不得主君信任，有用了扔出去打仗，无用时只管丢在一旁，也不知道触了哪位仙的霉，庄王满以为他是要借势
宫，宫门都没让家进，跪在门被太监骂了个臭死，然后关进自己府里面壁候审了。
李泽半懂不懂的，拿这些当故事听，闻言晃着脚道：“坏皇上！他怎么不走呢？”
“走到哪里去？”润哥儿渐渐长大，李持盈不肯拿他当小孩糊弄，一本正经地道，“南边通没剩下几位藩王，其他要么不如庄王封地大、兵马多；要么事不关己，毫无野心；要么
脆就被庄王灭国了。譬如那个怀王，儿孙不孝，老子前脚咽气，后脚儿子就把辰州府、铜仁府一并割给了庄王，怎知庄王想他的银矿，还是叫于将军打得他败家业。”
因此这于将军颇有些官声，不论平民百姓还是秀才士子，新派抑或旧派，对他都存了叁分同
。虽说只要是当官的就净不到哪里去，他手下养着好几千马，平素免不了要和贪官污吏同流合污，然而这已经称得上是难得的忠正之了。
白君捂住李泽的耳朵，忽然问说：“假如他此时斯……去世了呢？”
她肚子里怀着孩子，一时快，竟忘了孕听不得这些脏字污词。
李姑娘眼皮一抽，他的话提醒了她，于将军若是此时死了，不论是绝望自杀还是被秘密鸩死，南昌……不，荆楚是不是就到手了？
李九有一瞬间的怔忡，她居然也变成了这样的吗？为了一己私利，罔顾他之生死，更可怕的是……她没有生出阻止自己的念。
“怎么了？”见她打了个冷颤，白休怨以为她冷了，握了握她的手，又起身去拿厚衣服。李持盈正欲回答说没事，一抬，严璋抓着只
毛掸子，满脸复杂地站在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