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嫔笃定地下了结论。『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gmail.com 』
徐慨一愣。
顺嫔笑起来,“你通常很少有情绪上脸的时候,如今你看上去...嗯...有些激动。”
激动吗?
徐慨克制住皱眉的冲动。
有什么好激动的?
若现在处理不好裴家的后续,他往后余生都不用激动了——斩杀当朝侯爵,焚烧朝中道观,砍杀侯府公子与仆从若干,就算他是皇子,同样不死也要脱层皮。
此事若运作得当。
裴家可一劳永逸。
裴家如今在金吾卫任要职的二房次子,还有那个与老太后有几分香火情的裴家太夫人,是运作这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那位太夫人倒好办。
若是女眷婚嫁,太后尚且有几分重量;如今圣人势重,既非武后当权,更非吕后当道,深闺女眷在朝堂正事上掀不了大风浪。
难办的是那个二房次子。
顺嫔见儿子的眉头又皱起来了,默契地和采萍对了个眼,行吧,这才对劲儿了,这阎王一天不板着个脸皱着个眉头,那纯属是不对劲儿的...
徐慨在心里列了张长长的条子,他需要做什么、什么事情最紧急、什么事情需要提前铺路埋线...理清后,心里头渐渐有了成算,将上来的茶水一口喝尽,蹙了蹙眉,这茶喝起来有些许苦味,徐慨随口说道,“母妃若时不时想换换花样,可尝试将茉莉花晒干后泡水,加入新鲜的蜂蜜,喝起来既不甜腻,也不苦涩,夏日苦多,此花茶与这天气倒是得宜。”
说完便拱拱手,出了承乾宫。
留下顺嫔一个人瞠目结舌,隔了半晌,方开口问采萍,一张口有些结巴,“采...采萍...你听见刚刚那阎..哦不,老四说了啥吗?”
采萍也有点愣,看了看徐慨的背影,再看了看桌子上那个空茶盅,“刚..刚秦王殿下,在教您怎么煮茶喝...”
一向对吃食不在意的老四,竟也知道茉莉花茶放蜂蜜煮出来好喝了!
这不是撞鬼了是什么!
今儿个先问圣人的行踪,再是眼睛亮得跟见了肉的猪,最后还有心情点评一番桌上的茶饮...
顺嫔手放在四方桌上,一拍桌子,“本宫知道了!”
采萍侧耳倾听!
顺嫔高声道,“这厮是撞了鬼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焖油野鸡(上)
徐慨出了承乾宫,去千秋宫看了看小九,抱着小九喝了盅玫瑰花露水,又哄着小九睡了午歇。
小九身边的宫人青环回禀着近日的情形,“...您搬出宫后,膳房的人越发怠慢,有几日送过来饭食全是凉的,油就这么凝在表面,每回都是奴用油灯一点一点烤暖再给九皇子吃。好歹还是曲贵妃见九皇子可怜,特意斥了膳房两句。三皇子,哦不,雍王殿下之后也来千秋宫看了看九皇子,这日子才好过一些。”
徐慨点了点头,回原先的屋子,坐在光秃秃的床板前,沉凝了许久。
看窗外,许是因夏天到了,院子里那颗芭蕉树向阳而生,翠绿秀美,蕉叶当窗碧脆似绢,玲珑如画,很可爱。
那颗芭蕉树旁,长了一棵小小的树,长在隐蔽暗处,枝叶在芭蕉的映衬下略显焦黄。
一个朝着向阳而生,一个偏安阴蔽之处...
一个生机勃发,叶子绿得如同澄澈的翡翠;
一个安静凋落,一场意料之外的风雨便可将它摧毁殆尽。
徐慨双手撑在膝盖上,紧紧抿了抿唇。
圣人就是阳光...
他们就是那些树...
向着阳光生长就可以生机勃发,繁茂枝叶,开花结果。
反之...
徐慨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了眼沙漏,早朝已下,心中有了成算,站起身来,出了千秋宫,向太液池去。
顺嫔说得不错。
夏日炎热,太液池边凉快,冲淡了蒙蒙热意,整个人变得清醒了几分。
徐慨没有挑草木葱茏的阴蔽处站立,反而背着手面朝太液池,站在了太阳直晒处。
太液池水波粼粼,阳光直射而下,徐慨也不知站立了多久,回廊有浩浩荡荡一群人蜿蜒而来,为首的正是乾和殿大太监魏东来,见了徐慨,心头“啧”了一声——这素日板着脸冷着心肠的老四怎么今儿个也知道在太液池堵圣人了?
魏东来瞥了眼东边,今儿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升起呀!
“奴请秦王殿下安!”魏东来心里头腹诽,面上带着抹谁见了都亲近的笑,侧身让了随后而来的圣人。
圣人是去年过的四十吧?
瞧上去正春风得意,鬓间的须发黢黑发亮,面容和煦亲切。
“哟,老四进宫了?”
徐慨抿了抿嘴唇,埋了头,一撩袍子,“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魏东来眼一使,身后跟着的女使内监埋头散去,自个儿也跟着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只做分毫不见——开玩笑!秦王老四是宫里头怎样一个人?不苟言笑,也不懂变通。说好听点是端正公平,说得难听点便是不近人情,这同八面玲珑的三皇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白了,人嫡出尊贵的二皇子也并没有拿架子!
这样的人,当着奴才,跪了地。
多半,这话儿不是好话,这事儿不是易事。
圣人倒不惊讶,笑呵呵地,“你这是作甚?今儿个早上吏部给你告了假,朕觉着惊讶。你是个天塌下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小时候发着高热也要闹着去学堂,今儿怎么就告假了?身子骨不爽利?”
圣人说起小时候的事儿,徐慨眼软了软,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磕了个响头,“父皇,儿有罪!”
圣人手一抬,魏东来躬身搬了只蒙了凉席板子的杌凳。
“你说说,什么罪?”圣人既没开口让人唤起,语气也半分未变,听起来仍是乐呵呵的,让人听不出他的喜怒,“今儿个你没来上朝,勇毅侯府的左骁卫裴寺光、勇毅侯裴寺景也未上朝。前者报的是家中大事,后者报的是失踪。”
徐慨双手俯地。
阳光照在头顶上,汗水顺着额头留到面颊。
他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声音,“勇毅侯及其七子已死,尸身就在城外白石观,皆为儿子所杀。后者强掳良家女,企图行不轨,前者教子无方,纵容生事,言行无度,辱骂皇家颜面。儿子...”徐慨语气很平缓,如同陈述着旁人杂事,“儿子,皆一刀毙命。后又查,白石观为京中勋贵世家行苟且之事大开方便之门,挂羊头卖狗肉,以道家清净为幌子,实则内里污垢连天,儿子一怒之下便烧了白石观。”
徐慨从袖中掏出一本厚厚的账册,双手捧过头顶,“这是白石观近年来与勋贵豪门私相授受的账册。”
魏东来迈步接过。
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什么时候也没有。
徐慨不敢抬头。
他对这个父亲知之甚少。
也不如两个哥哥讨他喜欢。
他从小便不亲近父亲,一来是千秋宫嬷嬷的教导,君重于父,子轻于臣,他与圣人虽是父子,却更是君臣,不可仗着血缘有半分僭越,二来是两个哥哥占据了父亲所有的视线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