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从她怀里钻出来,小脸红扑扑的,手上面碗端得倒是稳当,仔细放到炕桌上,眨着眼睛满怀期盼地看着娜仁。01bz.cc
从她的眼中,娜仁隐约察觉出什么,也眨眨眼,小声问:“你做的?”
皎皎眼睛亮亮的,用力点。
“那我可得尝尝。”娜仁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拾起筷子尝了面,对着皎皎竖起大拇指,拿出自己吹彩虹
的全部功力把皎皎的脸夸得更红了。
琼枝在旁看着皎皎的模样,眉眼间便都是笑意。
乌嬷嬷老怀欣慰,待都下去了,方悄悄对琼枝道:“公主和娘娘越来越像呢,便是那眨眼睛的小动作也想得很。”
琼枝了然,“公主打小就学娘娘,不信您听,撒娇时候的
吻都是一模一样的。”
乌嬷嬷一笑,眼角的褶子都透着温柔。
永寿宫热闹了一上午,康熙来用了晚膳,席间见娜仁隐有些落寞,不由问:“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儿一早起来便觉着心堵得慌。”娜仁叹了
气,“许是一把年纪了吧。”
康熙拧眉道:“什么话,这就一把年纪了,以后还是多少个‘一把年纪’呢!”
娜仁不由眉开眼笑,“那可承您的吉言了,我若能活出三四个一把年纪来,就心满意足了。”
“那就合该普天同庆了!”康熙与她一碰杯,又对皎皎道:“听闻咱们皎皎一早给你额娘做了长寿面,三月里汗阿玛的生辰,咱们大公主咱们没表示表示?”
皎皎倒是从容不迫地道:“前些子才学会的,三月里也想给您做来着,但面都揉废了,卤也熬焦了,苦练好几个月,才算拿得出手了。”
康熙忍俊不禁,道:“给公主也斟一杯吧,咱们皎皎啊,也是豆蔻梢的年纪了,这果酒绵软甜汤子一样,少少尝一
,不怕。”
娜仁本来是不建议给孩子喝酒的,但这果酒确实是没什么酒度数,又见皎皎满是期待的,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本来下午还有戏酒的,不过娜仁绪不大高涨,没心
去看热闹,瞧佟贵妃威仪八方又与
唇枪舌剑的,
脆推说身上不舒坦,留在宫中小憩了。
外下了好大一场雨,雷声轰鸣,娜仁在榻上睡得不大安稳,拧着眉翻来覆去的,琼枝旁忧心她,低声轻唤:“娘娘——娘娘——”
“不好了不好了!”外忽然一阵噪杂的声音,见娜仁眉
拧得愈发厉害,琼枝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复起身快步出去,没等出了这边暖阁,便听娜仁呼吸猛地急促起来,从罗汉榻上忽然坐起,重重地喘息着。
琼枝忙又回来扶住她,边问:“娘娘?娘娘?怎么了这是——煮宁汤来!”边冲外道:“天大的事值得你们这样慌
地冲进来?娘娘睡着呢你们不知道吗?”
她素来带最多是有些严肃,少有这样疾声厉色的,叫底下
不免心尖颤颤。
娜仁面色微微有些发白,却觉着一直压在胸的东西仿佛移走了一样,心里轻松,却空落落的。
“好了琼枝,别说她们了,问问是什么事。”娜仁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直觉叫她心有些慌,果然外冬葵脚步匆匆地进来,一向处变不惊的他面色难得带着慌
,往地下扑通一跪,哭道:“娘娘!纯亲王府快马来报,纯亲王……殁了!”
娜仁面色一白,忙忙起身,“快,去慈宁宫,老祖宗这会不定怎样了。”
说着话,她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下,又不放心太皇太后,强压住没放悲声,换了身衣裳便往慈宁宫去了。
前这样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皎皎,她坚持要跟着去,乌嬷嬷连声道不
净也没拦住,娜仁
脆叫
给她换了素服,便向慈宁宫去了。
慈宁宫里果然也兵荒马的,太皇太后坐在正殿主位上,已换上了身黛色香云纱字不到
纹的袍子,
上抹额素净无纹,面色沉沉。见娜仁牵着皎皎的手来了,脸上才有了些表
,拧眉呵斥道:“荒唐!那里是皎皎能去的地方吗?”
“老祖宗,就让皎皎去送送吧。”皎皎哀求道:“若是皎皎连小皇叔的最后一程都没去送,必定余生心中不安!”
太皇太后呼吸一滞,好一会,才缓缓道:“也罢,你要去,就去送一程吧。”
也不知皎皎这一句触及她怎样的伤心事,她坐在那里恍惚出,一边默然无声地落泪,娜仁在旁想劝,却又不知能从哪里开。
纯亲王府已然一片缟素,隆禧的身后事都是早早预备好的,自有王府管家持,阿娆一身素白,裙角却用大红丝线勾勒出朵朵芍药花,拧着巾帕最后一次替隆禧擦洗。
在众进来之前,她将一朵大红绫纱扎成的芍药花塞进隆禧的手中,轻抚隆禧手心的一缕黑发,在他眉心落下一吻,缓声道:“结发为夫妻,恩
两不离。”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落在隆禧脸上,直到挥发水分、散尽余温,也没有
轻轻擦
它从前主
的眼角,笑问缘由。
第75章
们纷沓而至,阿娆冲着太皇太后、太后与康熙、娜仁无声地福了福身,便一言不发地退到床旁,她的肚子如今已有六个月了,整个除了肚子却都消瘦得厉害,手腕纤纤挂不住白玉镯,仿佛一折就断。
隆禧面色青白地躺在床上,身上已经冰凉了,娜仁强压抑着哭声,牙齿紧紧咬着唇,怕惹得太皇太后更加伤心。
太皇太后坐在床边颤颤地用手去碰隆禧的,还没等搭上边便已浑身颤抖,痛哭道:“隆禧!我的孙儿啊!”
声音悲恸如杜鹃啼血,经久不散,直叫肝肠寸断。
康熙按了按娜仁的肩,仿佛是安抚,其实他自己也满面泪痕,哪里能安抚得了旁呢?
还是阿娆欠了欠身,缓声道:“还请太皇太后节哀……衣衾已然换好,生来亲友见了最后一面,该要殓了。”
太皇太后闻声,泪眼婆娑地抬看她,见她形销骨立的模样,心又一痛,竟难得温声道:“孩子,苦了你了。”
阿娆面色平淡,不悲不喜的,低着
,没说什么。
她这样平静的样子,却无端叫觉得暮色沉沉的,仿佛一身暮气,已然年迈。
但刚过双十的她,身上本不该有暮气的。
娜仁心里更是酸酸涩涩地疼,抬起眼正色柔声对阿娆道:“你好好的,隆禧才能放心。你只管安心在府中养胎——”
更多的话,她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呜咽着泣不成声,阿娆抬抬手,又僵在半空,又迟疑一会,才拍了拍娜仁的肩,“节哀。”
这本是旁应该对她说的两个字,她目光平静得仿佛一潭死水,
吻极淡地说出来,却叫
心仿佛被一只手拧住,难受得很。
隆禧的身后事还有得持,阿娆的模样吓
得很,太皇太后只叫皎皎陪她去后
坐,讣闻已将发出,纯亲王府正经要
起来,她有着身子,又是隆禧留下的唯一血脉,还是不要在前
为好。
若是她这一胎也不安稳了,对太皇太后而言,便真是天大的打击了。
隆禧天潇洒,生来讨喜
笑,
得宫内上下痛
喜欢。娜仁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想到他刚出生时软绵绵胖嘟嘟的样子,二三岁牙牙学语时眼睛亮晶晶地喊“姑爸爸”,稍大些黏着她讨要点心,那年南苑行宫里,满是依赖地扯着她的衣角,浑身颤抖还要故作坚强。
越想越是心酸,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