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无比漫长,搞得我几乎要再次昏睡过去。
等水流殆尽的刹那,卫生间里一声巨响,尾音还他妈轻微上扬,有点惊天地
泣鬼神的意思。
与此同时,我意识到,这会儿来个大号鄙人也不会过于反对。
可惜没带烟,这种事想想就好。
晕晕乎乎地,我冲完马桶就往表姐的闺房赶。
二楼已黑灯瞎火,以至于打开房门的瞬间,我都有点怀疑适才的一瞥是不是
错觉。
神使鬼差,躺回床上,我却再也睡不着觉。
那些个瞌睡虫彷佛随着尿液被排了个一干二净。
寿司、人流单据、陶瓷关节、陆永平、陈瑶,甚至医院楼道里的消防栓,有
的没的,纷至沓来。
万籁俱静中,连窗外大雪的沙沙声都清晰可辨。
翻来覆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总算再次触摸到了那片朦胧。
然后——便意就恰如其分地袭来。
除了靠一声,你还能说点什么呢。
看了看手机,已零点出头。
又磨蹭了好半晌,我开灯,下床,打开了房门。
当然,这次揣上了烟。
然而不到楼梯口,我便瞥到了那道由二楼倾泻而下的橙色光线。
它直直地切在石膏横梁上,像只巨型橘子被挤爆的瞬间喷射而出的汁液。
我不由愣了愣。
客厅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雪光从阳台的窗户渗进来,通彻的莹白中竟掺着
股清冽。
我突然就感到了一丝寒冷。
陆宏峰的房间黑灯瞎火,没有丁点动静。
我睡觉前他还在张凤棠的喝斥下写化学作业。
又瞥了眼那道橙色光线,我轻手轻脚地踱回房间,熄了灯。
再出来时,我的心便怦怦地跳了起来,不可抑制。
这雪夜里卑劣的躁动实在让人莫名其妙。
出乎意料的是两级楼梯会如此漫长,乃至足够我打了两次退堂鼓。
在打第三次退堂鼓时,我猫着腰,暗骂自己傻逼。
随后便有声响从橙色窗口溢出,掉落在光洁的走廊地板上。
好似受到惊吓般,我吸了吸鼻子。
是「啪」
的一声,像是在打蚊子,这起码说明我亲姨确实尚未入眠。
紧接着又是一声「啪」,一个公鸭嗓开腔了,略带喘息:「知道了知道了,
这到元旦都不休息,等那么久谁受得了?」
毫无疑问是我亲爱的表弟,老天在上,我头一次见到如此不耐烦的撒娇。
这么说着,他嗯了一声,语调上扬。
随之什么吱扭了一下,房间里传来一声女人的闷哼。
如此熟悉而令人脸红,瞬间我心里就擂起鼓来。
「见天想着这事儿,真不消说你。」
闷哼的尾音牵出这么一串,紧跟着又是一声轻哼。
不是张凤棠是谁?哪怕不知为何,这声音温暖多褶,不似以往般清亮。
登时轰隆一声,我心里亮如白昼。
「你不想?」
陆宏峰瓮声瓮气的,像是脑袋上罩了个面粉袋。
「啪」
地一巴掌,显然又有蚊子出没:「瞎说啥,给你说,期末拿不到名次,有你
好果子吃!」
陆宏峰没了音,倒是床板接连吱扭了好几下,张凤棠嗯了一声后,又吸了口
冷气。
我轻触着乳漆墙,几乎喘不上气来。
然后室内就传来几声蛤蟆叫,或者退一步讲,起码一只被人扭住脖子的鹅才
发得出这种声音。
「笑啥,再跟期中考试一样,妈就不让你碰。」
「知道了知道了。」
陆宏峰满口答应。
床板又吱扭起来,激烈了些许,张凤棠也轻哼了两声,这一切却马上戛然而
止。
「不让碰,那我想了咋办?」
「管你咋办。」
没了音。
寂静中吱扭声再次响起,青涩、缓慢,却坚决。
「还有昨晚上在医院,真不知道现在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啥!」
「又来了你,都说几万遍了。」
「你现在是翅膀硬了,妈说啥都不听,」
「啪」
地又是一巴掌,「让关灯也不关。」
蛤蟆叫了两声。
一阵窸窸窣窣后,「啪啪」
两声脆响,这次恐怕不是打蚊子了。
「别着凉了你,」
张凤棠「啊」
地一声轻呼,「轻点儿。」
「妈,在学校老是想你。」
「哟——」
「想你的——屄。」
最后一个字近似耳语,但我还是听到了。
也不能说「听到」,应该说即便窗帘严丝合缝,它还是突破重重阻挠穿透了
我的耳膜。
无论如何——有些夸张,乃至我心里禁不住一颤。
「疼!」
陆宏峰一声惨叫。
「让你瞎扯。」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紧跟着,啪啪声响彻耳膜。
张凤棠娇吟两声,直呼轻点。
但小屄蛋子儿并没有「轻点」,一连串的「啪啪啪」
不绝于耳。
「轻……点儿,让人听见!」
当妈的喘息着抖落几个字。
「哪能听见。」
儿子也喘。
「说过……多少次了,这……这事儿可不能……」
张凤棠像是再也说不出话,索性闷哼起来。
橙色灯光漫过半边走廊,在绿墙和红砖表面浸上一层模煳的影子。
我感到老二硬得发疼。
「那你让林林来?」
好半晌,陆宏峰气喘如牛地蹦出这么一句。
「谁……知道你这么猴急,小畜生。」
陆宏峰或许切了一声,又或许没有,总之啪啪声戛然而止,接连两个深呼吸
后,他说:「我看……你是想让林林日你!」
这声音有些过于响亮,我甚至觉得哪怕此刻躺在表姐闺房也一样能够听到。
回答陆宏峰的是他自己的一声惨叫:「老疼!」
「你也知道疼?」
我亲姨也长呼了口气。
陆宏峰没说话,而是用肢体语言作出了回答。
随着张凤棠的一声轻呼,床板再次吱扭起来。
喘息。
闷哼。
我觉得这暖气供应比病房里都要充足。
「妈。」
没音。
「妈。」
还是没音。
「妈。」
「咋?」
「我鸡巴大不大?」
「跟谁学的你?!」